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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五 部分译文

  江秉谦,字兆豫,安徽歙县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授职鄞县知县。因为廉洁能干被征用,打算任命他为御史,长时间任命没有下达,因为父母的葬礼回家。光宗即位,任命才下达。进入官府,从容不迫地讨论事情。

  天启元年(1621)首先陈奏君臣无私为国奉献的道理,规劝极为恳切。户部尚书李汝华建议兴修屯田,请求专门派遣御史,三年一考核,如果开垦屯田的收入能够达到每年银饷的数额,就提拔为京卿。江秉谦极力驳斥他的荒谬,进而说李汝华空占着职位,不干事情,应该尽快罢免他。李汝华上疏辩解,江秉谦再次弹劾他。

  沈阳失陷后,很多人都怀念熊廷弼,唯有给事中郭巩追究熊廷弼丧师误国的罪行,请求皇帝一起处罚阁臣刘一火景。江秉谦愤怒,极力称赞熊廷弼保卫边疆的功劳,并且说:“现在对熊廷弼已经调查清楚了,议论他的人还拿私人的感情来掩盖天下的公论,宁愿毁坏国家的边疆,而不忘发泄胸中的私愤。”疏章交给朝廷讨论。正好辽阳又失陷了。熊廷弼不久被起用为经略。判处郭巩妄议罪剥夺他的官职,由此跟江秉谦结下仇怨。熊廷弼坐镇山海关后,主张派使者宣谕朝鲜出兵作为牵制敌人的力量。副使梁之垣请求出使,熊廷弼很高兴,请求朝廷付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军费。兵部尚书张鹤鸣不给,江秉谦上疏争论。张鹤鸣愤怒了,极力诋毁江秉谦与熊廷弼朋比为党。江秉谦上疏辩解,皇帝不怪罪他。

  张鹤鸣既已压制熊廷弼,专门庇护巡抚王化贞,很多朝臣依附他。皇帝因为经略跟巡抚关系不融洽,下诏让廷臣讨论。江秉谦说:“陛下再次起用熊廷弼,委以重任,说:‘战场上的事不受宫廷限制。’数月以来,熊廷弼不能够有所举动。求救的呼喊每天都听到,辩解驳斥的信函一件接着一件。于是有人就说:‘经略、巡抚意见不合,王化贞主张进攻,熊廷弼主张防守。’熊廷弼并非一味防守,只是认为防守稳定了然后才能进攻。王化贞锐意进攻,即使取得了胜利,能够不做好防守的准备吗?万一不能获胜,又将如何防守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人所共知的。于是或者没有什么话不听从的,或者是没有计策不放弃的。难道真的不懂攻守的道理,只不过是想加深熊廷弼、王化贞的矛盾罢了。陛下既然命令熊廷弼指挥管辖三方面的军队,那么三方面军队的前进进攻退却防守应当一切听从熊廷弼的指挥。王化贞想前进,就让熊廷弼跟着他前进;想后退,就让熊廷弼跟随他后退。王化贞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就使得熊廷弼前进了不知道怎样进攻,后退了不知道拿什么来防守。这是王化贞有指挥管辖熊廷弼的权力,而熊廷弼不曾有指挥管辖三方面军队的权力。所以今天的事情,不是经略、巡抚之间不和,而是喜欢或讨厌经略、巡抚的人们不合;不是进攻或防守的议论不合,而是左右支配经略、巡抚的议论不合。请求皇上专门询问熊廷弼,做一些实际的战争准备工作。”最后嘲笑首辅叶向高模棱两可,势必对两方面都有所牵制,怎么能够要求取得成功。辞语极为恳切。

  后来朝廷议论将要撤换熊廷弼,而王化贞已放弃广宁逃跑了。江秉谦更加愤怒,认为职方郎耿如杞附和张鹤鸣,极力帮助王化贞排挤熊廷弼,导致国土失陷,接连上疏攻击他。并且援引世宗斩杀丁汝夔的事例,乞求赶快将张鹤鸣依法惩处。皇帝以为张鹤鸣刚巡视边防,不能随便诋毁他,剥夺江秉谦半年的俸禄,对耿如杞不过问。江秉谦又上疏说:“张鹤鸣一旦进入政府要害部门,刚开始只不过是鲁莽而没有远见卓识,到后来就凶狠而隐含杀机。明知西部军事情报不准确,作战计划与实际状况难以符合,却在那里自我欺骗又欺骗朝廷。哪里有机会?却说机会可以利用。什么时候渡河?却说渡河一定能取得胜利。既想赶经略出关,又不肯把指挥管辖的权力交给经略,既想把熊廷弼安排在广宁,又不曾将王化贞派往别处。破坏国家领土的罪行,可以置之不理吗?况且王化贞先抛弃防地又先逃跑,还说他功过各占一半。仅凭这一句话,纵使将张鹤鸣一寸寸地斩杀,也不足以抵消他欺君误国的罪责,却还敢张口定别人的罪案吗!”

  正在这个时候,大学士沈翭暗中勾结宦官刘朝、奶母客氏,召募士兵进入禁中,在宫内操练士兵。给事中惠世扬、周朝瑞等十二人一连两次上疏极力攻击。江秉谦参与其中,并诋毁刘朝和客氏。朝廷内外都很怨恨。于是假借弹劾张鹤鸣的奏疏,把江秉谦调往外地。不久,郭巩被召回,巴结魏忠贤,极力败坏江秉谦。

  这年冬天,皇子降生,被贬谪的言官除了江秉谦外全部被召回。在家居住四年,听说魏忠贤更加扰乱朝政,忧愤而死。过了几个月,魏忠贤的党徒御史卓迈追究江秉谦保护熊廷弼,于是剥夺了他的官籍。崇祯初年,恢复了他的官籍。

  侯震旸,字得一,嘉定人。祖父侯尧封是一位监察御史。冒犯了大学士张居正,被调往外地。做官一直做到福建右参政,有廉洁正直的名声。侯震旸考中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授职行人。

  天启初年,提拔吏科给事。这时,乳母奉圣夫人客氏正被皇帝宠幸。跟魏忠贤及大学士沈翭内外勾结,气焰极为嚣张。被送出宫后,熹宗皇帝流泪思念她,从早到晚不吃饭,于是下诏重新让客氏进宫。侯震 旸上疏说:“宫闱禁地,一群奸邪小人在里面耀武扬威,内外勾结,借机作乱,有些实在不忍心说。王圣被宠幸就煽动江京、李闰扰乱朝政,赵娆被宠幸就造成曹节、王甫的事变。小小的村妇,值得皇上如此亲昵吗?”皇帝还不觉醒。

  正好辽东战事危急,经略熊廷弼、巡抚王化贞有矛盾。兵部尚书张鹤鸣袒护王化贞,议论这事的人于是想把熊廷弼调往别处,跟王化贞分守不同的地区。侯震 旸预料他们一定会失败,上疏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陛下应该派使者问经略,如果还能认真训练,那么进退的快慢不受宫廷管制,即使撤销巡抚,一切权力交给经略,也不是不可以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督促逐条陈奏,听凭朝臣讨论安排,把收拾残局的职责专门交给王化贞。这是一种说法。不然就把熊廷弼调到密云,另外委任经略。张鹤鸣一向慷慨激昂,与其等战争失败一同受罚,不如让他挺身报国。这又是一种说法。不然就把经略的职位授给王化贞,选择一位深沉有谋略的人代替他出任巡抚,来帮助他。这又是一种说法,不然就把熊廷弼调往登州、莱州,完成他的三方布置防御的策略,跟王化贞互成掎角之势。这又是一种说法。假若还拖延犹豫不决,一定会耽误国家大事的。”奏疏上报,正好有圣旨集体讨论,而大清兵已经攻破广宁了。王化贞、熊廷弼相继进入山海关以内,还多次得到皇帝降旨安慰,要求他们戴罪立功。

  侯震 旸极感愤闷,再次上疏说:“微臣的预言不幸应验了,为今天打算,应依法从事而不能感情从事。河西没有失败之前,整个朝廷十分之七的人都爱惜王化贞,现在不能爱惜王化贞了。河西失败之后,整个朝廷十分之九都在宽免熊廷弼,现在也不能宽免熊廷弼了。鞭策巡抚的,说应该责令他回到广宁,将西部防线联成一体。然而军营粮草已经用完,他能够赤手空拳效法包胥吗?鞭策经略的,说应该仍旧要求他防守山海关。然而所谓防守,将如同熊廷弼前面建议的三十万兵数十万饷,来为以后打算吗?抑或只是命令他率领残兵开到关外,姑且表示还没有杀死吧!凡此种种,没有一个是可行的。到现在还不判决逃臣的罪行,国家残破的疆土将怎样保护啊。”到后来惩办失败的罪犯,大约和侯震 旸的奏疏所说的一致。

  不久,弹劾大学士沈翭勾结奉圣夫人及各太监为朋党,一一揭发他陷害王安的情形。魏忠贤当天传旨将侯震 旸流放。侯震旸向皇帝辞行,又呈上田赋、河渠二道建议。因被流放的臣子不应当建议,又降二级官回家。

  侯震 旸在官八个月,上奏一共数十次。崇祯初年,征召恢复他官职,侯震旸已经死了。凭借他儿子主事官侯峒曾的请求,特地追赠他为太常少卿。

  刘綎,字省吾,都督刘显的儿子。勇敢有家父的遗风,受荫封为指挥使。

  万历初年,跟着父亲刘显讨伐九丝蛮。刘綎第一个登上城楼,抓获蛮人首领阿大。因为军功,提升为云南以东守备,改任南京小教场坐营。

  万历十年(1582)冬天,缅甸侵犯永昌、腾越,巡抚刘世曾请求增加兵力。第二年春天,提拔刘綎为游击将军,负责腾冲一带的防务。缅甸距离云南遥远。自从他们的首领莽瑞体用武力征服周边各少数民族后,势力日益强大,多次骚扰边境。江西人岳凤,在陇川一带经商,为人凶猛残暴,足智多谋,做了宣抚多士宁的书记官。多士宁把妹妹许配给他做妻子。岳凤哄骗多士宁前去会见莽瑞体,偷偷地跟儿子岳曩乌一起用毒酒把多士宁毒死了,然后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夺走了金牌印符,接受莽瑞体的命令,代替多士宁当上了宣抚。莽瑞体死后,他的儿子莽应里继位。岳凤联合耿马的强盗罕虔、南甸土舍刀落参、芒市土舍放正堂,跟莽应里的伯父莽猛别、弟弟阿瓦等人一起,各率象兵数十万人攻打雷弄、盏达、干崖、南甸、木邦、老姚、思旬等地,烧杀抢掠,不计其数。窥视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镇沅、元江。不久,攻陷顺宁,击破盏达,又命令曩乌带领缅甸兵突击猛淋,指挥吴继勋等人战死。邓川土官知州何钰是岳凤的连襟,派出使者招抚,岳凤将他抓住献给应里。

  这时,车里、八百、孟养、木邦、孟艮、孟密、蛮莫都派兵帮助敌军,敌人的势力更加强盛。黔国公沐昌祚听到这一紧急情况,迁移到洱海驻扎,巡抚刘世曾也移居楚雄。大规模召募汉人和当地土著几万人当兵,命令参政赵睿驻兵蒙化,副使胡心得驻兵腾冲,陆通霄驻兵赵州,佥事杨际熙驻兵永昌,跟监军副使傅宠、姜忻监督参将胡大宾等人分路出击。大小十多次战斗,斩首一千六百多,莽猛别、刀落参都被射死了。参将邓子龙在姚关杀死罕虔。莽应里催促岳凤向东侵略姚关,北边占领湾甸、芒市。正好刘綎赶到部队,军威大振。岳凤害怕了,于是命令妻子、儿子和部属来投降。刘綎要求他献出金牌印符以及蛮莫、孟密的地盘。于是以护送岳凤的妻儿回陇川为借口,派兵直奔沙木笼山,占据险要地形,而自己快马进入陇川境内。岳凤考虑到四面都是刘綎的部队,于是亲赴军营投降。刘綎又率部队进军缅甸,缅甸将领先逃走了,只留有少量部队驻守陇川。刘綎攻击他们,岳凤的儿子曩乌也投降了。刘綎于是带着岳凤父子前往攻打蛮莫,乘胜追击。敌人处境困难,绑着缅甸人和大象、马来献俘,蛮莫平定。于是招抚孟养的强盗,强盗将要骑着大象逃跑,追击俘虏了他们。又转移部队围攻孟琏,活捉了敌人的头目。

  云南平定,到朝廷进献俘虏。皇帝到郊庙报告祖宗,感谢保佑这次战役的胜利,并接受百官的朝贺。从大学士申时行以下,都被加封官职,荫庇后代。刘綎也提升为副总兵,给予世世代代做官的权利。于是将孟密的安抚司改为宣抚,增设蛮莫、耿马二个安抚;长官司有二,即孟琏和孟养;千户所也有二个,一个驻守在姚关,一个驻守在猛淋。都称为“镇安”。命令刘綎以副总兵的身份代理临元参将,迁到蛮莫驻扎。当初,岳凤投降本来是想用计谋诱惑敌人,而巡抚刘世曾布置军队抓获了他,于是举行进献俘虏的礼仪,叙述功劳征召到内阁。

  没过多久,缅甸人又大举进犯孟密。孟密的部队战败,敌人进而包围了五章。把总高国春率领五百人增援,打败敌人数万人,接连摧毁六座敌营,为西南第一战功。提升官阶,世世代代做副千户。刘綎也被破格提拔。蛮莫设置安抚使,因为工官思顺有功,特地把这个官职授予他。刘綎接受他的一大笔贿赂,又放纵部将谢世禄等人奸淫暴虐,思顺非常怨恨他。

  刘綎出自将门,他父亲刘显的部下很多强健贤能之人,刘綎继承这份遗产,自以为很有力量。出征缅甸战役,统兵金沙江畔,把将台修筑在王骥的旧址上,的确很有威名。然而他为人贪财,驾御部下又不得法。部队回到腾冲时,穿着铠甲大声喧哗,焚烧老百姓的房屋。刘綎在蛮莫听到这消息立即飞马赶到,用金钱犒赏士兵,这才安定下来。思顺害怕祸及自己,叛变投靠了莽姓土匪头子。下诏解除刘綎职务,以游击的身份听候调遣。

  不久,罗雄发生事变,罗雄是曲靖的下属州,者氏世世代代为罗雄知州。嘉靖年间,者浚继承职位,杀了营长,把他的妻子据为己有,生有一个儿子名叫继荣。者浚年纪大了没有其他儿子,继荣得以继承他的职位,于是杀死者浚。妖邪的和尚王道、张道认为继荣相貌不同于一般人,把他奉为主子。用符术训练士兵。

  煽动纠集了一帮党徒,唯独表弟隆有义没有听从他。万历十三年(1585)冬天,继荣派他的党徒四出抢劫,广西师宗、陆凉各府州都受到侵扰。巡抚刘世曾发布檄文调集汉人和当地土著军队,交给监司程正谊、郑璧等人分道防御。正好刘綎解除官职到沾益,刘世曾很高兴,命令他跟裨将刘绍桂、万鏊分路讨伐敌人。刘綎直捣继荣的军营,攻取它,抓获他的妻妾多人,继荣逃走。刘綎接连攻克三座敌营,斩杀王道、张道,追击逃亡的敌人直到阿拜江。隆有义的部下斩杀继荣,献上他的首级,叛乱完全被平定。这时斩首的仅仅五十多人,而投降的却有一万多人,有人称赞他没有随便滥杀无辜。当初,刘綎消灭继荣时,有人说他私藏财宝,不记他的功劳。刘世曾为他辩白,于是赏赐给他白金。不久起用担任广西参将,移居四川。

  万历二十年(1592)征召授职五军三营参将。碰上朝鲜打仗,刘綎请求让他率领五千名四川兵前去支援,下诏以副总兵身份出征。到达朝鲜时,倭寇已经放弃王京逃走了,刘綎直奔尚州乌岭。乌岭绵延七十里,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可通,倭寇凭借天险,负隅顽抗。别将查大受、祖承训等人插小路翻过槐山,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乌岭背后,倭寇非常惊恐,于是移兵驻扎釜山浦。刘綎和祖承训等人进兵屯驻大丘、忠州,用全罗水军在釜山海口布防,朝鲜局势基本平定。不久,日本派小西飞进贡,于是侵犯咸安、晋州,逼近全罗。提督李如松急忙派遣李平胡、查大受屯兵南原,祖承训、李宁屯兵咸阳,刘綎屯兵陕川,防范敌人进攻。倭寇果然分兵侵犯,各将领都取得一定胜利,倭寇于是从釜山移到西生浦,把朝鲜王子送回。皇帝命令李如松大部队撤回,只留刘綎和游击吴惟忠一共七千六百人,分别扼守各军事要地。总督顾养谦极力主张全部撤兵,刘綎、吴惟忠也先后回国。

  播州土著首领杨应龙叛乱,提拔刘綎为四川总兵官。刘綎驻兵朝鲜二年,颇为辛苦,企图让朝廷勘验功绩破格提拔,于是贿赂御史宋兴祖。宋兴祖把这事报告了上面,按法律应该革职。吏部讨论以为刘綎功劳较多,请求全部革除在云南时加封的官阶,以副总兵的职位镇守四川,不久因为杨应龙请和,而青海盗匪多次骚扰边防,特地设置临洮总兵官,调刘綎担任。

  万历二十四年(1596)三月,火落赤、真相、昆都鲁、歹成、他卜囊等部族抢劫少数民族地区,窥视内地。刘綎的部将周国柱等人在莽剌川打败他们,斩首一百三十多人,缴获牛马及各种家畜二万多。皇帝为此告祭郊庙,宣传捷报。刘綎等人不同程度地得到提升官级,荫封后人。

  第二年五月,朝鲜第二次用兵。下诏刘綎担任防御倭寇的总兵官,提督汉人土著士兵前往讨伐。直到次年二月才抵达朝鲜,杨镐、李如梅已经失败了。经略邢阶于是将部队分为三部,中军董一元,东路麻贵,西路刘綎,而让陈璘专门负责水军。刘綎在水源扎营,倭寇也分兵三路,西路行长据守顺天,挖很深的沟壕,加固防守的栅栏。刘綎想引诱并捉住他,派使节请求跟他约定日期会见。使者三次返营,刘綎每次都一个人骑着马在路途中等候,行长侦察得知,于是信以为真。约定在八月初一日会见。到了约定日期,刘綎的部下泄露了这一计谋,行长大惊,逃走了。刘綎进攻失败,监军参政王士琦不高兴,想把他捆绑到中军。刘綎害怕,极力督战攻破敌营,敌人退走不敢迎战。各将分三路出击,刘綎挑战获胜,将匪徒赶入大城中。不久,匪徒听说平秀吉死亡的消息,准备逃跑。刘綎在半夜攻取粟林、曳桥,取得很大的战果。石曼子带领水军营救,半道上被陈璘的水军在海上击败。行长于是放弃顺天,乘小船逃走了。

  凯旋回师,提升刘綎为都督同知,世世代代荫封千户职。于是调集军队征伐杨应龙。正好四川总兵官万鏊罢官,立即让刘綎代替他。这时军队分为八路,四川占了四路。川东又分为二路,其中以綦江道最重要,命令刘綎把守。杨应龙熟悉刘綎的才干,很害怕,更加加强兵力防守要害之地。万历二十八年(1600)正月,各将攻克丁山、铜鼓、严村,于是进军直捣楠木、山羊、简台三个山洞。山洞非常险要,敌将穆照等数万人连营扎寨,各将领都很害怕。刘綎调遣兵力从三面攻敌,在李汉坝打了一场大仗,活捉敌军头目,其余敌人逃入山洞。刘綎乘胜利余威连克三关,直捣洞前,放火烧洞,匪徒伤亡惨重。三个山洞全部攻克,活捉穆照和匪徒头目吴尚华。这一天,刘綎督战,左手拿赏钱,右手执宝剑,大声喊道:“卖命的有赏,不卖命的斩首!”战死四十人,才获得全面胜利。杨应龙于是派他的儿子杨朝栋、杨惟栋和他的党羽杨珠统帅精锐部队几万人,由松坎、鱼渡、罗古池分三路进攻。刘綎在罗古埋伏一万人,迎击松坎的来敌;在军营外埋伏一万人,迎击鱼渡的来敌;另外准备一路军作为策应。敌人果然到来,伏兵四起。刘綎率部转战出击,斩首数百人,追击逃敌五十里。匪徒聚集石虎关防守,刘綎也挖战壕守备。

  当初,刘綎听到任命他征伐播州,停留不肯上任。找了很多借口要挟朝廷。言官一起弹劾他,商议调他当南京右府佥书。刘綎听到这消息,立即辞职不干。总督李化龙以为平定播州非刘綎不可,坚持挽留他,极力向朝廷推荐,刘綎这才上任。翻过夜郎旧城,攻克匪徒把守的滴泪、三坡、瓦窑坪、石虎各关隘,直抵娄山关。娄山万峰竞立,直插云天,莽莽林草丛中,只有一条宽仅数尺的小道可通。匪徒设置木栅栏十四座,栅栏两旁都挖有深沟,异常险要。刘綎分左右两路奇兵,从小路直插关隘背后,自己统领大军从关前仰攻,夺取娄山关,追击敌人到永安庄,两路军也会合了。刘綎老成持重,担心敌军冲击突围,将各军营连在一起:一部据守娄山关作为大本营,一部据守白石口作为中间营,一部据守永安庄为前锋营。都指挥王芬,勇敢但缺少计谋。每次出战都请求充当前锋,打了几次胜仗就有了轻敌之心,独自在松门垭冲要之地扎营,距离大军营防有几里路远。匪徒刚在乌江打了胜仗,计划再夺回娄山关。正好穆照派使者报告了王芬孤军驻防的情形,匪徒于是袭击杀死了王芬,守备陈大刚、天全招讨杨愈也战死了,死亡逃跑的士兵有二千多人。刘綎得报,亲自率领步骑兵前去营救,部将马孔英、吴敦吉分兵两路夹攻,匪徒溃逃,追到养马城然后回师。这一天,杨应龙几乎做了俘虏,于是不敢窥探娄山关。刘綎总结前面失败的教训,在靠近关前设置栅栏,坚壁清野,并且请求增派部队支援。过了十多天,攻克后水囤,在冠军山安营扎寨。不久与马孔英、吴广各路军会合,进军直逼海龙囤下,跟各位将领共同平定叛乱,刘綎战功最多。

  当初,李化龙推荐刘綎,言官以为刘綎曾接受杨应龙贿赂,应当剥夺他的官职让他随军出征。部议贬职为事官,带罪杀贼立功。刘綎感激李化龙,派使者携带玉带一条、黄金百两、白金百两到李化龙家,被李化龙的父亲呵斥赶跑了。到巡抚御史崔景荣家,也遭到同样对待。李化龙、崔景荣一起上报了这件事,下诏革除刘綎的职务,永不录用,没收他的财产充入官府。不久,记载他平定播州的军功,提升左都督,世代荫封指挥使。

  万历三十六年(1608),云南阿克叛乱,起用刘綎为讨贼总兵官。未到任,叛乱已经平定了,取消了原来的任命。万历四十年四川建昌保人叛乱,命令刘綎为总兵官讨伐。同参政王之机一起分兵八路监督各将攻打,而自己在中路指挥协调作战。攻克桐槽、沈渣、阿都、厦卜、越北各据点,经过大小五十六次战斗,斩首三千三百多人,各倮人根据地全被扫荡一空。

  刘綎作为军事将领,多次被废黜压制,性情还是像原来一样骄横放纵。曾经拳打马湖知府詹淑。詹淑改任调走,刘綎也被剥夺了半年的俸禄。很久之后,以军政纠察被罢免回家。

  万历四十六年(1618),皇帝惦念辽阳情况紧急,征召刘綎为左府佥书,第二年二月,经略杨镐命令刘綎和杜松、李如柏、马林兵分四路出击。刘綎统兵四万,由宽佃副使康应乾监军,游击乔一琦另外监督朝鲜士兵一同前进。刘綎镇守四川时间较长,喜欢用四川兵。等了很长时间没有来后,于是出发了。刘綎这一路行军路线危险而遥远,重峦叠嶂,骑兵不能布成阵势。驻扎深河,连克牛毛、马家二座敌营。大清五百士兵防守董鄂路。听说刘綎部队到来,迎战。刘綎派兵重重包围大清兵,大清兵寡不敌众,损失二名副将,五十人受伤,其余的人突围溃逃。刘綎已孤军深入三百里,杜松全军覆没刘綎还不知道。又整顿军队向前进发,遭遇大清兵。刘綎率领军队登上阿布达里冈,准备布置战阵,大清兵也登上山冈,位置还在刘綎军之上,而另外派一支军队直奔刘綎军的西边。山冈上的大清兵自上而下冲击,奋勇攻击刘綎的军队,刘綎殊死苦战。刘綎西边的大清兵又从旁边夹击,刘綎军队支持不住,大清兵乘势追击,同刘綎后续部队二营军队遭遇。来不及布阵,就被大清兵追杀,大败,刘綎也战死了。刘綎的养子刘招孙,最是骁勇。冲出敌围,徒手杀死几个敌人,也死了。士兵突围活命的没有多少人。

  当时康应乾和朝鲜军队在富察郊外安营扎寨,大清于是调遣军队在半路拦截。康应乾军和朝鲜军队排列好武器准备战斗,突然刮起了狂风,飞沙走石。康应乾点燃火炮,反而击中了自己的兵营,军队大乱。大清兵乘机追击,大败康应乾及朝鲜兵,将他们赶杀殆尽。康应乾带着几百名骑兵逃脱。乔一琦部也被大清兵打败,逃往朝鲜兵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害怕,带着部队投降了,乔一琦跳崖自杀。杨镐听说杜松、马林的部队失败,快马召刘綎和李如柏撤军。骑使还没有赶到,刘綎已经覆灭了。唯独李如柏的部队得以全部生还。事情上报,皇帝派中使祭奠阵亡将士,抚恤刘綎的家属。

  刘綎在众多将领中最为骁勇。平定缅甸,平定罗雄,平定朝鲜倭寇,平定播州土著叛乱,平定倮人,大大小小数百次战斗,威名响震海内。刘綎死后,满朝廷的人都很恐惧,边防事务一天比一天难办了。刘綎使用的镔铁刀重达一百二十斤,他骑在马上舞动如飞,天下人称“刘大刀”。天启初年,赠少保,世世代代荫封为指挥佥事,建立“表忠”祠堂。

  李应祥,湖广九溪卫人。凭借武生身份随军作战,累积战功做到广西思恩参将。

  万历七年(1579),巡抚张任征伐十座敌营,其中有李应祥的一份功劳。就在原地设置三个镇,修筑城池驻兵防守,李应祥正负责营建事务,正好提拔为松潘副总兵,主持修城的官员上疏挽留他,以新官阶上旧任。跟着总兵王尚文大败马平匪徒韦王明。不久代理都督佥事,进入朝廷担任五军营副将。

  万历十三年(1585)改任南京左府佥事,出任四川总兵官。松潘、茂州各少数民族建立四十八座山寨,每年都是当地官民的一大祸害。王廷瞻巡抚四川时,曾派副将吴子忠击破丢骨、人荒、没舌三座山寨,各土著首领于是投降。按过去惯例,各土著每年都有赏赐,土著依靠武力要挟勒索没有止境。进入寨堡的,要交纳下马钱、上马钱、解渴钱、过堡酒钱和热衣气力偏手钱;驻军轮换驻防,也要交钱,叫作新班钱、架梁钱、放狗钱、踩草钱、挂彩钱。王廷瞻将它们全部废除,西部边疆才稍稍平定。仅仅过了六七年,土著势力又重新猖獗起来。这一年夏天,杨柳土著出击普安堡,侵犯归水崖、石门坎,于是进入金瓶堡,杀死守堡将领。巡抚雒遵交给李应祥征讨他们。李应祥带领三千士兵进入茂州,攻克一座山岩。土著依靠险要地形,照样抢劫。

  不久,雒遵罢官,徐元泰代替他。传布檄文告知,使者来回有三次,土著不答理。土著窥探蒲江关,阻断归水崖、黄土坎的道路,在五哨构筑城墙,断绝东南方的声援。看到政府兵力薄弱,互相笑着说:“这般磨子兵,能把我们怎样!”所谓磨子,意思是说多次旋转运动但数量不增加。这年冬天,土著突袭平夷堡,抢劫平民百姓,剖开他们的肚子,将肠子绕在二个牛角上,牛一跪,肠子就一寸一寸地断裂。第二年正月,包围蒲江关,用土炮摧毁城墙。守将朱文达出城迎战,杀死几十人。匪徒慢慢离去,通往东南方的道路才开始打通。

  徐文泰决定大规模征讨。各路兵力全部汇合后,命令游击周于德统帅播州兵充当前锋,游击边之垣统帅酉阳兵作为后卫,原总兵郭成统帅叙、马兵扼守要害地带,参将朱文达统帅平茶兵攻击两侧,而让李应祥在中间协调作战,参将王凤监军。李应祥下令在宫中树立红旗、白旗各一面。陷入匪徒阵中的平民百姓只要空手站在红旗下面,不依附于匪徒的土著只要空手站在白旗下面,就可以免除罪责。土著人虽多,到了危急的时候却不能互相营救。有位国师喇嘛,很狡猾,跟青海土著首领丙兔、湾仲、占柯等人结成亲家,将大小各姓连在一起刻在木板上,歃血为盟。到这时,邀请湾仲、占柯先侵犯归化攻打政府军。周于德用计谋抓获喇嘛、湾仲,守备曹希彬又杀死占柯。丢骨、人荒、没舌三座寨堡最顽强,周于德将它们都攻克了,又接连击破卜洞王等寨堡,朱文达、郭成、边之垣也各自攻破几座寨堡,跟周于德的部队汇合,于是占领蜈蚣、茹儿等敌军巢穴。嘉靖初年,边之垣的祖父边轮当指挥时讨伐茹儿的强盗,被强盗杀害,强盗把边轮的头骨上漆当作喝水饮酒的工具。到这时已有六十年,边之垣才得到它,把它拿回去埋葬了。

  匪徒屡次失败,处境困难,全都抛弃辎重引诱政府军。政府军不上当,杀敌入关,匪徒多战死。河东平定,不久渡河向西进军,接连攻克西坡、西革、歪地、乾沟、树底各敌据点。有一个名叫小粟谷的,首先叛乱。侦察大部队西行,不做防备。郭成在晚上偷袭它,大获全胜。牛尾砦形势尤其险恶,官兵分三路夹攻,放火烧毁栅栏,杀死敌匪头子合儿结父子,河西也平定了。各部军队缴获匪徒搜集的粮食,停留了十天,将所有的寨堡都放火烧了,在六月份凯旋回师。那些逃入深山老林的,请求偏头结赛投降,李应祥命令他们埋奴发誓,然后同意了。所谓“埋奴”,是指当地土著返回接来奴隶,把他们送到军队前面,指天发誓,立即把他们牵到大路上,挖坑埋葬,将头留在外面,一共埋了二十三个人。偏头结赛一向跟天竺僧人很好。僧人说鸡狗之年,土著有灾难,偏头结赛相信他的话,预先躲到深山里去。逃亡的匪徒把他当作神一样,跟着他,请求他收容,所以偏头结赛请求投降。这一仗,焚毁碉堡一千六百多座,活捉匪徒头目三十多人,俘虏数以千计。从此之后,各土著少数民族受到极大的震动,不敢再为非作歹,边疆人民树立石碑记载了这次功绩。

  建昌、越..各卫所,各少数民族与汉人杂居。建昌叛匪头目有安宁、五咱、王大咱等人,跟越..邛部黑骨夷一起发作叛乱。巡抚徐元泰准备讨伐,征兵一万八千人。仍然让朱文达、边之垣分别带领,由李应祥统帅,副使周光镐监督。十一月,周光镐先渡过泸江,黑骨夷和王大咱已经占据相岭,焚烧了三峡桥,五咱等人也侵犯礼州、德昌二所。这时征兵还没有集中,周光镐先布置疑阵,来试探相岭的匪徒,匪徒果然退到桐槽据守。桐槽是王大咱的大本营。不久各路兵都抵达越..。李应祥命令朱文达攻击五咱,边之垣攻击王大咱,暂且将黑骨夷放到一边不做处理。半夜疾行军三百里直达礼州。匪徒渡河渡到一半,朱文达打败了他们,于是渡过河直捣敌人的老巢。边之垣也多次攻陷桐槽,王大咱逃入山谷中。

  不久,五咱占领磨旗山向政府军挑战。政府军从两边夹击,匪徒撤退到毛牛山设防。毛牛山延绵广大六七百里,连接很多土著部落,朱文达部大败毛牛山匪徒,五咱向西逃跑,跟安守汇合,在西溪构筑防御工事。正好征集的三千盐井马剌兵赶到,面目狰狞,跳跃前进,形象不同于一般人,各土著非常害怕他们。李应祥侦探到匪徒将要来劫营,于是悄悄地将自己的军营迁走,而让马剌兵驻扎在自己兵营的原处。到了晚上匪徒来偷袭。马剌兵奋起还击,匪徒死伤遍地。各将领于是进攻西溪,北面到达磨砦七板番。各路兵汇合在一起准备攻打五咱,而命令副将田中科在麦达扎营,威胁安守。正好有间谍报告安守计划袭击田中科,李应祥跟材官高逢胜喝了三大杯酒,命令他率领三百人的敢死队疾行军七十里,抵达麦达设下埋伏,安守晚上到来,遇埋伏被活捉了。安守是众匪徒的首领,安守死,西南邛笮、苴兰、靡莫各土著首领都感到震动害怕。商山四堡的土著向边之垣乞求投降,大小七板番向朱文达乞求投降。各自在路旁埋奴,呼号叩头,发誓世世代代不敢叛乱。五咱势单力薄,逃往昌州,也被副将王言抓获了。

  土木安四儿,居住在连昌城中,偷偷地到城外抢劫骚扰,到这时得知灾祸要降临了。率领党徒几百人逃到虚郎沟,把那里作为据点。各军消灭五咱后,李应祥把军队派往北边,装出将要讨伐黑骨夷的样子,安四儿于是放松了警惕。李应祥忽然挥军回头袭击他,抓获了安四儿。

  又讨伐王大咱。当初,王大咱失败,躲藏到他的朋友普雄土著首领姑咱的住处,李应祥大军到来,姑咱害怕了,秘密告诉了副将王之翰,王之翰搜查到了王大咱,而黑夷的土著首领阿弓等七个人住在大孤山,在此之前也被王之翰抓获了。到这时建昌、越..各土著都平定了。献首级二千多兵,招降三千多人。这时是万历十五年(1587)七月。

  土著部落腻乃属于邛部,邻近马湖。它的首领撒假跟他的表兄安兴、木瓜部落的白禄、雷坡的强盗杨九乍等人,多次侵犯抢劫内地。巡抚曾省吾准备讨伐他们。正好都蛮战役,没有实行。于是修建六座碉堡,增加防守兵力一千二百人,而各土著仍像过去一样猖狂。等到建昌、越..打仗时,各土著又窝藏叛匪。徐元泰于是命令都指挥李献忠等人分兵围剿。匪徒假装投降,诱惑抓住李献忠等三位将领,杀死士兵数千人,势力更加猖獗。李应祥等人回师凯旋,徐元泰更加征发播州、酉阳等地的土著兵,一共五万人,命令李应祥统帅朱文达、边之垣和周于德各将领分三路进入,原总兵郭成也随军出征。十月,周于德首先打败白禄兵,追到马蝗山,攀登索梯上山,匪徒溃败。乘胜攻击木瓜部,射死白禄。追赶到利济山,雪有几尺深。周于德首先登山,再次大败匪徒,放火焚烧了敌据点。当初,撒假跟陈九乍率领一万人占据山头,播州兵把他们打跑了。到这时,朱文达又一次在大田坝打败他们,汇合周于德部追击,所到之处都取得胜利。游击万鏊在鼠囤偷袭撒假,抓获了他的妻子、儿子。郭成又在三宝山跟撒假大战,活捉了他。安兴据守大本营,朱文达、万鏊分兵进击,抓获了他的母亲、妻子。安兴在逃跑途中丢一些金子,减缓追赶他的人的速度,于是才得以逃脱。不久,各路大军深入进剿,最终抓获了他。其他土著部落害怕而投降的有二千多人。全部都交出了田地,愿意向朝廷进贡,于是罢兵。一共斩首一千六百九十,俘虏七百三十多人,在这个地方设置屏山县。按军功,李应祥累积加官到都督同知,徐元泰也做到兵部尚书。

  这时,四川一带厉害的盗匪都已平定,李应祥威名远扬。御史傅霈巡检部属,责备李应祥冒领军饷。李应祥贿赂他八千两银子,被他上报了,罢了李应祥的官。兵部推荐李应祥做南京右府佥书,给事中薛三才坚持不同意。

  万历二十八年(1600)大规模征伐播州。贵州总兵官董元镇停留不前,总督李化龙弹劾他,推荐李应祥代替他。这时军队分为八道,贵州分为乌江、兴隆二道。下诏董元镇充当事官由乌江道进入,李应祥由兴隆道进入,各道限定在二月十五日进兵。李应祥还没有上任,副将陈寅等人已连克数座敌营,将匪徒赶到四牌高囤下面,另外派小分队从小路直捣龙水囤。其他将领蔡兆吉又从乾坪抵达箐冈,经过四牌。强盗头子谢朝俸经营他的根据地,四面都是丛林峭壁,前面有二道关隘。强盗们从高处往下呐喊冲击,政府军拼死作战,俘虏了谢朝俸的老婆孩子,乘胜利之势进抵河畔,正好碰到乌江失败的书信到达,收拾部队原地待命有十来天。等到李应祥上任,便催促各将领快速渡河,陈寅等人于是一边从其他途径渡河,一边却偷偷地架设浮桥渡过大部队。各军渡河后,匪徒失去可以凭借的天险,纷纷乞求投降,李应祥全都接受了。匪徒所凭借的只有黄滩关,它像墙壁一样陡直,众匪徒在那里死守。正好匪徒石胜俸等率领一万多人投降,告诉说:“离黄滩三十里有三个关隘,是进入播州的门户,先攻取这三关,那么黄滩就孤立难守了。”李应祥同意了这个计划,命令陈寅率领精兵四千人在夜晚抵达关下。石胜俸带着几十个骑兵引诱匪徒开门,然后歼灭了守门匪徒。黄滩的匪徒们害怕了。陈寅统领各位将领渡河猛攻关前,石胜俸从坟林暗渡偷袭关后,匪徒于是大败。李应祥直达海龙囤,联合各路部队一起消灭了杨应龙。

  播州平定后,回师镇守铜仁。第二年改派镇守四川,播州匪徒的余党吴洪、卢文秀等人讨厌有关部门法令太严,而遵义知县萧鸣世又不得人心。吴洪等人于是宣称杨应龙还有儿子在世,聚集众人叛乱。李应祥随同副使傅光宅一起搜捕他们,将他们全部抓获。李应祥不久死于任上。因为平定播州有功,赠左都督,世代荫封为千户。

  李应祥作为将领,有勇有谋,所到之处都捷报频传。平定四川三大盗匪,李应祥居功最多。

  陈璘,字朝爵,广东翁源人。嘉靖末年,担任指挥佥事。随军讨伐英德强盗立下战功,提升为广东守备。参加平定大强盗赖元爵和岭东的残匪。万历初年,征讨平定高要土匪邓胜龙,又平定揭阳土匪和山匪钟月泉,多次提升到代理都指挥佥事,佥书广东都司。

  政府军攻打诸良宝,副将李成立战败,总督殷正茂请求临时授予陈璘参将职,让他自己统帅一支部队。土匪平定后,授予肇庆游击将军,调任高州参将。总督凌云翼将要大规模地征伐罗旁,先下令实行围剿。陈璘一共扫荡九十个敌据点。不久,兵分十路大规模征讨。陈璘从信宜进入,会合各路军,消灭了敌人,在当地设置罗定州和东安、西宁二个县。随即提升陈璘为副总兵,代理东安参将事宜。不久,残匪杀死官民。责令陈璘带罪杀贼。陈璘会合其他将领朱文达等攻占石牛、青水各据点,捕获斩首三百六十多人,照原样给予他俸禄。

  这时东安刚刚安定,陈璘大兴土木,营建寺庙,役使他的部下,并且勒索他们出钱。士兵们都被激怒了,于是发生暴乱,抢劫州县,被巡抚御史罗应鹤揭发了,下诏剥夺了陈璘的官职。不久抓住了匪徒,于是解除了对他的处罚,改任狼山副总兵。

  陈璘很有谋略,善于用兵打仗,然而所到之处都很贪财,又一次被弹劾剥夺了官职。废除很久了,朝廷中很多人爱惜他的才干,却不敢举荐他。万历二十年(1502),朝鲜打仗,因为陈璘熟悉倭寇的情况,命令提为神机七营参将。没多久,提拔代理都督佥事,充任副总兵官,协同防守蓟镇。第二年正月下诏以本官统领蓟镇、辽阳、保定、山东各军。抵抗倭寇保卫海防。正好朝廷议论封日本为王接受朝贡的事情,暂且休兵,改派陈璘协助防守漳州、潮州。贿赂石星,被他揭发了,又被罢官回家。

  万历二十五年(1597),封日本为王的事情失败,起用陈璘,恢复他的官职,统帅五千广东兵支援朝鲜。第二年二月提拔为御倭总兵官,跟麻贵、刘纟廷一起统帅部队。他的部下驻扎在山海关时大声喧哗,陈璘受到谴责。不久命令他提督水军,跟麻贵、刘纟廷以及董一元分路前进,副将陈蚕、邓子龙,游击马文焕、季金、张良相等人跟着他们。士兵一万三千多人,战舰数百艘,分布在忠清、全罗、庆尚各海口。当初,敌人泛海出没,政府军缺乏战船,所以让敌人得志猖狂。等到看见陈璘的水军,倭寇害怕不敢到海上行走。正好平秀吉死了,敌人将要逃跑,陈璘急忙派遣邓子龙会同朝鲜将领李舜臣在丰道上截击敌人。邓子龙战死,陈蚕、季金等率军赶到,拦腰打击敌人,倭寇丧失斗志,政府军放火烧了敌战船。倭寇大败,逃脱登上岸的又被陆军歼灭,烧死溺死的数以万计。这时刘纟廷正攻打行长,把他赶进顺天城中。陈璘派水军夹攻,又焚烧了敌人一百多条船,石曼子从西边支援行长,陈璘在中途海面上将他截住,消灭了他,歼灭敌人三百多人。敌人退到锦山防守,政府军挑战,敌不出战。不久,渡海躲藏到乙山。这里悬崖深邃,道路险恶,官兵不敢前进。陈璘率部队在晚上偷偷地摸进去,包围了岩洞。等到天亮,发炮,倭寇大惊失色,逃往后山,居高临下,负隅顽抗。众将士奋勇作战,敌人逃跑了。陈璘分兵追击,将敌人一网打尽。论功劳,陈璘第一,刘纟廷第二,麻贵第三。提升陈璘为都督同知,世代荫封指挥佥事。

  军队回来,碰上征伐播州的战役。任命陈璘为湖广总兵官,由偏桥进军,副将陈良笿由龙泉进军,归陈璘指挥。万历二十八年(1600)二月,军队驻扎在白泥,杨应龙的儿子杨朝栋率领二万士兵渡过乌江迎战。陈璘在前面迎战敌人,而另分两支部队从两边包抄到敌军后面。匪徒受到小挫折,逃跑到龙溪山,与四牌的匪徒会合共同抵抗。四牌在乌江之外,与乌江之内的七牌都是五司的后裔,九股凶恶的苗民一向帮助匪徒。陈璘广泛地招降安抚,于是进军龙溪。侦察得知敌人有埋伏,命令游击陈策用火器攻打。匪徒们占据天险,箭头火石像下雨一般。陈璘首先登山,杀死后退的小校示众。把总吴应龙等人冲入敌阵,匪徒大败而逃,撤退到四牌保儿囤。陈璘的二个副将迫近,中了埋伏。陈璘招募敢死队跟随吴应龙等人猛攻,匪徒又一次失败逃跑,龟缩在山顶,晚上由山后逃走。天亮后追赶到袁家渡,再次打败敌人,四牌的匪徒于是全部被消灭了。

  三月十五日,各军架浮桥渡江,得知强盗头子张佑、谢朝俸、石胜俸等人在七牌野猪山安营,陈璘立即连夜进军抵达苦练坪。前锋跟敌人交战,后续部队到达,前后夹击。强盗逃进老林中,政府军于是进入苦菜关。碰上童元镇在乌江战败,陈璘害怕了,请求撤退,总督李化龙不同意。陈璘于是进军楠木桥,驻扎湄潭。匪徒全都聚集在青蛇、长坎、玛瑙、保子四座囤子里,地势都很险要,而青蛇囤为最。陈璘商议,同一天进攻四囤则兵力不够,只攻击一囤,那么其余三囤一定来增援。于是先攻击三囤,然后进攻青蛇囤。陈良笿部也来会师,让他到囤后埋伏,另外派一支部队把守板角关,防止敌人逃跑。陈璘统领各将大力攻击了三天,敌人死伤无数,三囤于是被攻占,青蛇囤四面都是悬崖绝壁,陈璘包围了三面,用重金收买不怕死的人从玛瑙后面爬着树藤到山后放炮。匪徒惊慌失措,各路大军进攻,放火焚烧茅屋。匪徒退进囤内,木头石块纷纷落下。将士冒死冲锋,摧毁了两重大栅栏,前后夹击。匪徒大败,斩首一千九百多人,七牌的匪徒也被消灭了。

  于是分兵六路,攻克大小三渡关,乘胜直达海龙囤下。各将都攻击海龙囤前面,唯独水西安疆臣在后面攻击。战局四十多天相持不下。部下接受匪徒的重礼贿赂,很多人与他们勾结,还偷偷地把火药送给匪徒,所以匪徒事前不做防备。后来陈璘知道了,跟监军商量,让安疆臣后撤三十里。陈璘也把部队转移到别处,在距离囤子一丈多远的地方安置一百多个铁牌,匪徒强劲的弓箭也就失去了作用。又用竹子削成箭板安放在栅栏前面,匪徒每天晚上出来抢劫,被竹箭板钉伤,不敢再出来了。杨应龙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聚集在一起哭泣。李化龙当初下令,让各将分开时间轮番进攻。六月六日,轮到陈璘和吴广进攻,陈璘在晚上四更时分让士兵含竹木片上山。匪徒正在熟睡,杀死守关的匪徒,树起白旗,鸣放大炮。匪徒十分惊慌,四处逃散,杨应龙放火自焚。吴广的军队也到了,匪徒全部被消灭。

  于是转移军队征讨皮林。皮林在湖广、贵州交界,跟九股苗接壤。有一个叫吴国佐的,是洪州司特峒寨的苗民,凶暴狡猾,是个无赖。他的叔父大荣因叛乱被杀,吴国佐收容了他的小老婆。黎平府把他逼得紧了,于是造反,自称“天皇上将”。他的党徒石纂太称为“太保”。联合攻击上黄堡,引诱参将黄冲霄并打败了他,把他追赶到永从县,杀死守备张世忠,把他烤着吃了。抢劫了七十多个屯堡,焚烧了五开南城,攻陷永从县城,包围了中潮所。这时正在征伐播州,抽不出时间来讨伐他们。播州平定后,偏沅巡抚江铎命令陈璘和陈良笿联合兵力征讨他们,陈良王比失败。第二年,江铎移驻靖州,命令陈璘率领副将李遇文等人分七路进军。陈璘抓获苗民首领银贡等人。游击宋大斌攻破特峒,放火烧了它。吴国佐逃到天浦四十八寨,又进入古州毛洞,追击并抓获了他。石纂太逃到广西上岩山,指挥徐时达诱惑并抓获了他。叛党杨永禄率领一万多党羽屯兵白冲,游击沈弘猷等人夹攻,活捉杨永禄,各苗民都平定了。

  征伐播州时,陈璘派使者到李化龙家行贿。正好碰到刘纟廷的使者被李化龙的父亲赶出来了。陈璘的使者赶快跑掉了。李化龙向朝廷上疏,刘纟廷获罪,陈璘无罪。后来兵部尚书田乐推举陈璘镇守贵州,给事中洪赡祖于是揭发陈璘投机钻营。皇帝因为陈璘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最终同意了田乐的建议。贵州东西二路的苗民叫仲家苗,盘距在贵龙、平新之间,是各苗民最大的团伙;在铜仁、思石之交的水臺山居住的叫山苗,是红苗的有力帮手。自从平定播州后,贵州的人力物力都非常贫乏,苗民逐渐有了反叛的企图,抢劫掠夺没有一天停止过。万历三十二年(1604)冬天,巡抚郭子章向朝廷请求出兵。第二年四月命令陈璘率部一万人攻打水臺,游击刘岳率领宣慰使安疆臣部一万人进攻西路,全都攻克了,于是命令陈璘移师到新添,单独进攻东路,又攻克了。活捉苗民头目十二人,斩首三千多,投降的一万三千多人,辖区内从此安宁了。改派镇守广东,死在官任上。先因为平定播州有功,加封左都督,世代荫封指挥使。死后,又因为平定苗民有功,追赠太子太保,再次荫封为百户。

  邓子龙,江西丰城人。身材魁梧,勇猛敏捷,无与伦比。嘉靖年间,江西强盗造反,抢劫樟树镇。邓子龙应有关官署的招募,讨平了他们。立下战功,授职广东把总。

  万历年间,跟着大帅张元勋讨平巨盗赖元爵。此后,跟着讨平了陈金莺、罗绍清。土匪头子黄高晖逃跑,邓子龙追到山中活捉了他。提升为铜鼓石守备。不久提拔代理都指挥佥事,掌管浙江都司。被人议论应当剥夺官职,皇帝以邓子龙的罪行较轻,正好麻阳苗民金道侣等人造反,于是提拔他为参将去征讨。邓子龙大败敌人,解散苗民团伙。五开卫的士兵胡若卢等人放火烧了监司行署,鞭打赶走了守备以及黎平守备。靖州、铜鼓、龙里各苗民都响应他叛乱了。邓子龙放火烧东门引诱敌人,而悄悄派兵进入北门,强盗于是被消灭。

  万历十一年(1583)闰二月,缅甸进犯云南。下诏将邓子龙调往永昌。木邦部落耿马奸邪的罕虔和岳凤都是叛党,说服缅甸首领莽应里侵犯内地,罕虔参与抢劫干崖、南甸。此后,引渡查理江,直接攻打姚关。湾甸土知州景宗真和他的弟弟景宗材协助他。邓子龙在攀枝树和敌人急战。战斗中杀死景宗真、罕虔,活捉景宗材,罕虔的儿子招罕、招色逃到三尖山,叫他的叔叔罕老率领一千五百名蒲人药弓手到关隘险要处阻击。邓子龙拿银子引诱蒲人,详细地得知通往敌人的小路。于是命令偏将邓勇等人率领北胜、蒗渠各番兵,直捣敌人的老巢,而预先在山后设下伏兵夹击。上半夜,活捉招罕、招色、罕老以及同党一百三十多人,斩首五百多级,尖山空虚,于是招抚流民数千人迁入。正好刘纟廷也进献俘虏岳凤。皇帝很高兴,晋升邓子龙为副总兵,给予世代荫封。不久,缅甸人又进犯猛密,把总高国春大败他们。邓子龙因助防有功,也被从优升级。从此以后,先前依附缅甸的蛮人,很多都来归附。

  永昌、腾冲过去号称乐土。自从岳凤、罕虔叛乱以后,才开始召募士兵,召募的多是一些亡命之徒,于是建立腾冲、姚安二个兵营。刘纟廷负责腾冲营,邓子龙负责姚安营,互不买账,两军发生冲突。皇帝因为两位将领都有战功,放在一边不去管它。不久刘纟廷被罢免,刘天俸代替他。刘天俸被逮捕,于是让邓子龙兼管。邓子龙压制腾冲兵,每逢做工劳动,就虐待他们,而袒护姚安兵。等到陇川打仗,邓子龙故意制造人为的不平等,杀牛犒劳士兵,姚安兵是腾冲兵的二倍。腾冲兵不堪忍受,都想开小差当逃兵。副使姜忻让其他将领管理他们,才安定下来。而姚安长期骄横,因索要军饷不成而造反,由永昌、大理直达省城,所到之处烧杀抢劫,各路兵夹击他们,斩首八十四级,俘虏四百多人,才把叛乱镇压下去。邓子龙因此被剥夺官职入狱。

  万历十八年(1590),孟养强盗思个叛乱。邓子龙正被审问,巡抚吴定请求让他立功赎罪,皇帝同意了。任命还未下达,吴定已经和黔国公沐昌祚派将领打退了敌人。不久,丁改十寨的强盗普应春、霸生等人叛乱,势力很强盛。吴定大量征召汉族和土著人当兵,命令邓子龙统帅右路,游击杨威统帅左路军,大败强盗,斩首一千二百级,招降六千六百人。皇帝为此到郊庙告谢。论功行赏,恢复邓子龙副总兵的官职,代理金山参将事宜。在这之前,猛广土官思仁跟他的嫂子甘线姑通奸,想娶她做妻子,没有成功。跟他的同伙丙测一起叛逃缅甸,多次引导缅甸进犯内地。二十年进攻孟养,进犯蛮莫。土同知思纪逃往等练山。邓子龙打败了他们才离开。邓子龙不久被人弹劾罢官回家。

  万历二十六年(1598),朝鲜战争爆发。下诏邓子龙以原官职率领水军,跟着陈瞞东征。倭寇准备渡海逃跑,陈瞞派遣邓子龙随同朝鲜统制使李舜臣率领水军千人,驾驶三艘巨舰为前锋,在釜山以南海面上迎击敌人。邓子龙向来激昂慷慨,年龄虽已七十,更为意气风发,想立头功,迅速率领二百名壮士跳上朝鲜船,勇往直前打击敌人,敌人死伤无数。别的船将火器误投到了邓子龙的船中。船起火,敌人乘机反扑,邓子龙战死。李舜臣赶来救援,也战死了。消息传来,追赠都督佥事,荫封一个儿子做官,朝鲜修庙纪念他。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9671900034457.html

《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五原文

  刘綎(乔一琦) 李应祥(童元镇) 陈璘(吴广) 邓子龙 马孔英

  刘綎,字省吾,都督显子。勇敢有父风,用荫为指挥使。

  万历初,从显讨九丝蛮。先登,擒其酋阿大。以功迁云南迤东守备,改南京小教场坐营。

  十年冬,缅甸犯永昌、腾越,巡抚刘世曾请济师。明年春,擢綎游击将军,署腾冲守备事。缅甸去云南远,自其酋莽瑞体以兵服诸番,势遂强,数扰边境。江西人岳凤者,商陇川,骁桀多智,为宣抚多士宁记室,士宁妻以妹。凤诱士宁往见瑞体,潜与子曩乌鸩杀之,并杀其妻子,夺金牌印符,受瑞体伪命,代士宁为宣抚。瑞体死,子应里嗣。凤结耿马贼罕虔、南甸土舍刀落参、芒市土舍放正堂,与应里从父猛别、弟阿瓦等,各率象兵数十万攻雷弄、盏达、干崖、南甸、木邦、老姚、思甸诸处,杀掠无算。窥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镇沅、元江。已,陷顺宁,破盏达,又令曩乌引缅兵突猛淋。指挥吴继勋等战死。邓川土官知州何钰,凤僚婿也,使使招之,凤絷献应里。

  当是时,车里、八百、孟养、木邦、孟艮、孟密、蛮莫皆以兵助贼,贼势益盛。黔国公沐昌祚闻警,移驻洱海,巡抚刘世曾亦移楚雄。大征汉土军数万,令参政赵睿壁蒙化,副使胡心得壁腾冲,陆通霄壁赵州,佥事杨际熙壁永昌,与监军副使傅宠、江忻督参将胡大宾等分道进击。大小十余战,积级千六百有奇,猛别、落参皆殪。参将邓子龙击斩罕虔于姚关。应里趣凤东寇姚关,北据湾甸、芒市。会綎至军,军大振。凤惧,乃令妻子及部曲来降,綎责令献金牌印符及蛮莫、孟密地。乃以送凤妻子还陇川为名,分兵趋沙木笼山,据其险,而己驰入陇川境。凤度四面皆兵,遂诣军门降。綎复率兵进缅,缅将先遁,留少兵陇川。綎攻之,凤子曩乌亦降。綎乃携凤父子往攻蛮莫,乘胜掩击。贼窘,缚缅人及象马来献,蛮莫平。遂招抚孟养贼,贼将乘象走,追获之。复移师围孟琏,生擒其魁。

  云南平,献俘于朝。帝为告谢郊庙,受百官贺。大学士申时行以下,悉进官荫子。綎亦进副总兵,予世荫。乃改孟密安抚司为宣抚,增设安抚二,曰蛮莫,曰耿马,长官司二,曰孟琏,曰孟养;千户所二,一居姚关,一居猛淋。皆名之曰“镇安”。命綎以副总兵署临元参将,移镇蛮莫。初,凤降本以计诱,而巡抚世曾称阵擒,遂行献俘礼,叙功及阁部。

  未几,缅人复大举寇孟密。孟密兵战败,贼遂围五章。把总高国春率五百人援,破贼数万,连摧六营,为西南战功第一,进官,世荫副千户。綎亦优叙。蛮莫设安抚,以土官思顺有功,特授之。綎纳其重贿,又纵部将谢世禄等淫虐,思顺大怨。

  綎,将家子。父显部曲多健儿,綎拥以自雄。征缅之役,勒兵金沙江,筑将台于王骥故址,威名甚盛。然性贪,御下无法。兵还至腾冲,甲而噪,焚民居。綎在蛮莫,闻之驰至,犒以金钱,始定。思顺恐祸及,叛归莽酋。诏革綎任,以游击候调。

  无何,罗雄变起。罗雄者,曲靖属州也,者氏世为知州。嘉靖时,者浚嗣职,杀营长而夺其妻,生子继荣。浚年老无他子,继荣得袭职,遂弑浚。妖僧王道、张道以继荣有异相,奉为主。用符术练丁甲,煽聚徒党,独外弟隆有义不从。十三年冬,继荣分党四剽,广西师宗、陆凉诸府州咸被患。巡抚刘世曾檄调汉土军,属监司程正谊、郑璧等分御之。会綎解官至沾益,世曾喜,令与裨将刘绍桂、万鏊分道讨。綎直捣继荣寨,拔之,获其妻妾数人,继荣逸去。綎连克三砦,斩王道、张道,追亡至阿拜江。隆有义部卒斩继荣首以献,贼尽平。时首功止五十余级,而抚降者万余人,论者称其不妄杀。初,綎破继荣,有论其私财物者,功不录。世曾为辨诬,乃赐白金。寻用为广西参将,移四川。

  二十年召授五军三营参将。会朝鲜用师,綎请率川兵五千赴援,诏以副总兵从征。至则倭已弃王京遁,綎趋尚州乌岭。岭亘七十里,峭壁通一线,倭拒险。别将查大受、祖承训等间道逾槐山,出乌岭后。倭大惊,遂移驻釜山浦。綎及承训等进屯大邱、忠州,以金罗水兵布釜山海口,朝鲜略定。未几,倭遣小西飞纳款,遂犯咸安、晋州,逼全罗。提督李如松急遣李平胡、查大受屯南原,祖承训、李宁屯咸阳,綎屯陕川,扼之。倭果分犯,请将并有斩获。倭乃从釜山移西生浦,送王子归朝鲜。帝命撤如松大军还,止留綎及游击吴惟忠合七千六百人,分扼要口。总督顾养谦力主尽撤,綎、惟忠亦先后还。

  属播酋杨应龙作乱,擢綎四川总兵官。綎戍朝鲜二年,劳甚,觊勘功优叙,乃贿御史宋兴祖。兴祖以闻,法当褫。部议綎功多,请尽革云南所加功级,以副总兵镇四川。寻以应龙输款,而青海寇数扰边,特设临兆总兵官,移綎任之。

  二十四年三月,火落赤、真相、昆都鲁、歹成、他卜囊等掠番窥内地。綎部将周国柱等击之莽剌川脑,斩首百三十有奇,获马牛杂畜二万计。帝为告郊庙宣捷。綎等进秩予荫有差。

  明年五月,朝鲜再用师。诏綎充御倭总兵官,提督汉土兵赴讨。又明年二月抵朝鲜,则杨镐、李如梅已败。经略邢玠乃分军为三,中董一元,东麻贵,西则綎,而陈璘专将水兵。綎营水源。倭亦分三路,西行长据顺天,壕砦深固。綎欲诱执之,遣使请与期会。使者三反,綎皆单骑俟道中。行长觇知之,乃信,期以八月朔定约。至期,綎部卒泄其谋,行长大惊,逸去。綎进攻失利。监军参政王士琦怒,缚其中军。綎惧,力战破之,贼退不敢出。诸将三道进,綎挑战破之,驱贼入大城。已,贼闻平秀吉死,将遁。綎夜半攻夺栗林、曳桥,斩获多。石曼子引舟师救,陈璘邀击之海中。行长遂弃顺天,乘小艘遁。

  班师,进綎都督同知,世荫千户。遂移师征杨应龙。会四川总兵官万鏊罢,即以綎代之。时兵分八道,川居其四。川东又分为二,以綦江道最要,令綎当之。应龙熟綎才,颇惧,益兵守要害。二十八年正月,诸将克丁山、铜鼓、严村,遂直捣楠木、山羊、简台三峒。峒绝险,贼将穆照等众数万连营,诸将惮之。綎分兵攻其三面,大战于李汉坝,生擒其魁,余贼奔入峒。乘势克三关,直捣峒前,焚之,贼多死。尽克三峒,擒穆照及贼魁吴尚华。是日,綎督战,左持金,右挺剑,大呼曰:“用命者赏,不用命者齿剑!”斗死者四十人,遂大捷。应龙乃遣子朝栋、惟栋及其党杨珠统锐卒数万,由松坎、鱼渡、罗古池三道并进。綎伏万人罗古,待松坎贼;以万人伏营外,待鱼渡贼;而别以一军策应。贼果至,伏尽起。綎率部下转战,斩首数百,追奔五十里。贼聚守石虎关,綎亦掘堑守。

  初,綎闻征播命,逗遛,多设难以要朝廷。言官交劾,议调南京右府佥书。綎至是闻之,即辞任。总督李化龙以平播非綎不可,固留之,力荐于朝。綎乃复受事,逾夜郎旧城,攻克贼滴泪、三坡、瓦窑坪、石虎诸隘,直抵娄山关。娄山万峰插天,丛箐中一径才数尺,贼设木关十三座,排栅置深坑,百险俱备。綎分奇兵为左右路,间道趋关后,而自督大军仰攻,夺其关,追至永安庄,两路军亦会。綎老将持重,虑贼冲突,联诸营:一据娄山关为老营,一据白石口为腰营,一据永安庄为前营。都指挥王芬者,勇而寡谋,每战辄请为前锋,连胜有轻敌心,独营松门垭之冲,距大营数里。贼方有乌江之胜,谋再夺娄山。适穆照遣使泄芬孤军状,贼乃袭杀芬,守备陈大刚、天全招讨杨愈亦死,失亡士卒二千人。綎闻,亲率骑卒往救,部将周以德、周敦吉分两翼夹攻,贼始大奔,追至养马城而还。是日,应龙几被获,乃不敢窥娄山。綎惩前失,劄近关坚壁,且请济师。逾十余日,克后水囤,营于冠子山。寻会马孔英、吴广诸军,逼海龙囤下,与诸将共平贼,綎功为多。

  初,李化龙荐綎,言官谓綎尝纳应龙贿,宜夺官从军。部议谪为事官,戴罪办贼。綎德化龙,使使赍玉带一、黄金百、白金千投化龙家,为化龙父所叱。投巡按御史崔景荣家,亦如之。化龙、景荣并奏其事,诏革綎任,永不收录,没其物于官。已,录平播功,进左都督,世荫指挥使。

  三十六年,云南阿克反,起綎讨贼总兵官。未至,贼已平,寝前命。四十年,四川建昌倮乱,命綎为总兵官讨之。偕参政王之机分八道督诸将攻,而己居中节制,克桐槽、沈渣、阿都、厦卜、越北诸砦,大小五十六战,斩馘三千三百有奇,诸倮巢穴一空。

  綎为将,数被黜抑,性骄恣如故。尝拳殴马湖知府詹淑,淑改调,綎夺禄半年。久之,以军政拾遗罢归。

  四十六年,帝念辽警,召为左府佥书。明年二月,经略杨镐令綎及杜松、李如柏、马林四路出师。綎兵四万,由宽佃,副使康应乾监之,游击乔一琦别监朝鲜军并进。綎镇蜀久,好用蜀兵。久待未至,遂行。而所分道独险远,重冈叠岭,马不成列。次深河,连克牛毛、马家二砦。大清兵五百守董鄂路,闻綎军至,逆战。綎纵兵围数重,大清兵众寡不敌,失二裨将,伤五十人,余溃围出。綎已深入三百里,杜松军覆犹不知。复整众进,遇大清兵,綎引军登阿布达里冈,将布阵,大清兵亦登冈,出其上,而别以一军趋綎西。冈上军自高驰下,奋击綎军,綎殊死战。趋綎西者复从旁夹击,綎军不能支。大清兵乘势追击,遇綎后二营军。未及陈,复为大清兵所乘,大溃,綎战死。养子刘招孙者,最骁勇,突围,手格杀数人,亦死。士卒脱者无几。

  时应乾及朝鲜军营富察之野,大清遂移师邀之。应乾兵及朝鲜兵列械将战,狂风骤起,扬沙石。应乾发火器,反击己营,大乱。大清兵趋击,大破之,掩杀几尽,应乾以数百骑免。一琦亦为大清兵所破,走入朝鲜营。朝鲜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惧,率众降,一琦投崖死。杨镐闻杜松、马林师败,驰召綎及李如柏还。骑未至,綎已覆,独如柏全。事闻,帝遣中使祭阵亡将士,恤綎家。

  綎于诸将中最骁勇。平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威名震海内。綎死,举朝大悚,边事日难为矣。綎所用镔铁刀百二十斤,马上轮转如飞,天下称“刘大刀”。天启初,赠少保,世荫指挥佥事,立祠曰“表忠”。一琦,字伯珪,上海人。

  李应祥,湖广九溪卫人。以武生从军,积功至广西思恩参将。

  万历七年,巡抚张任大征十寨,应祥与有功。即其地设三镇,筑城列戍。应祥方职营建,会擢松潘副总兵,当事者奏留之,以新秩莅旧任。从总兵王尚文大破马平贼韦王明,寻以署都督佥事,入为五军营副将。

  十三年,改南京左府佥事,出为四川总兵官。松、茂诸番列砦四十八,岁为吏民患。王廷瞻抚蜀时,尝遣副将吴子忠击破丢骨、人荒、没舌三砦,诸酋乃降。故事,诸番岁有赏赉,番恃强要索无已。其来堡也,有下马、上马、解渴、过堡酒及热衣气力偏手钱;戍军更番,亦奉以钱,曰新班、架梁、放狗、屣草、挂彩。廷瞻一切除之,西陲稍靖。仅六七年,势复猖獗。是年夏,杨柳番出攻普安堡,犯归水崖、石门坎,遂入金瓶堡,杀守将。巡抚雒遵属应祥讨之。提卒三千入茂州,克一岩。番恃险,剽如故。

  无何,遵罢,徐元泰代。檄谕之,使三反,番不应。窥蒲江关,断归水崖、黄土坎道,筑墙五哨沟,绝东南声援。见官军少,相顾笑曰:“如此磨子兵,奈我何?”磨子者,谓屡旋转而数不增也。其冬突平夷堡,掠良民,刳其肠,绕二牛角,牛奔,肠寸裂。明年正月,遂围蒲江关,炮毁雉堞。守将朱文达出,斩数十人。贼稍解,东南路始通。

  元泰决计大征。诸路兵悉集,乃命游击周于德将播州兵为前锋,游击边之垣将酉阳兵为后拒,故总兵郭成将叙、马兵扼其吭,参将朱文达将平茶兵击其胁,而应祥居中节制,参议王凤监之。应祥令军中各树赤、白帜一,良民陷贼者徒手立赤帜下,熟番不附贼者徒手立白帜下,即免罪。番虽多,遇急不相救。国师喇嘛者,狡猾,联姻青海酋丙兔与湾仲、占柯等,刻木连大小诸姓,歃血诅盟。至是,邀湾仲、占柯先犯归化以尝官军。于德诱擒喇嘛、湾仲,守备曹希彬复击斩占柯。丢骨、人荒、没舌三砦最强,于德皆攻克,复连破卜洞王诸砦。文达、成、之垣亦各拔数砦,与于德军合,遂攻破蜈蚣、茹儿诸巢。嘉靖初,之垣祖轮以指挥讨茹儿贼,被杀,漆其头为饮器。及是六十年,之垣乃得之,以还葬焉。

  贼屡北,窘,悉弃辎重饵官军。官军不顾,斩关入,贼多死,河东平。寻渡河而西,连破西坡、西革、歪地、乾沟、树底诸巢。有小粟谷者,首乱,觇大军西,不设备。郭成夜袭之,大获。牛尾砦尤险恶,将士三路夹攻,火其栅,斩酋合儿结父子。河西亦平。诸军得所积稞粟,留十日,尽焚其砦,以六月班师。其逃穷谷者,求偏头结赛乞降,应祥令埋奴设誓,然后许之。埋奴者,番人反接其奴,献军前,呼天而誓,即牵至要路,掘坎埋之,露其首,凡埋二十三人。偏头结赛雅善天竺僧,僧言岁在鸡犬,番有厄。偏头信之,预匿山谷中,逸贼以为神,迹而拜求之,故偏头为之请。是役也,焚碉房千六百有奇,生擒贼魁三十余人,俘馘以千余计。自是群番震惊,不敢为患,边人树碑记绩焉。

  建昌、越巂诸卫,番倮杂居。建昌逆酋曰安守,曰五咱,曰王大咱,与越巂邛部黑骨夷并起为乱。巡抚徐元泰议讨,征兵万八千。仍以文达、之垣分将,应祥统之,副使周光镐监其军。十一月,光镐先渡泸,黑骨与大咱已据相岭,焚三峡桥;五咱等亦寇礼州、德昌二所。时征兵未集,光镐先设疑,以尝相岭贼,贼果退据桐槽。桐槽者,大咱巢穴也。已而诸道兵尽抵越巂,应祥令文达攻五咱,之垣攻大咱,姑置黑骨夷弗问。夜半走三百里抵礼州,贼半渡,文达击败之,遂渡河捣其巢。之垣亦屡破桐槽,大咱亡入山峪中。

  无何,五咱据磨旗山挑战。官军夹击,贼退保毛牛山。山延袤六七百里,连大小西番界,文达兵大破之。五咱西遁,与安守合,结砦西溪。会所征盐井剌马兵三千至,狰狞跳跃,类非人形,诸番所深畏。应祥侦贼将劫营,乃潜移己营,而令剌马兵屯其处。夜分贼来袭,剌马起击之,伏尸狼籍。诸将遂进攻西溪,逐北至磨砦七板番,连兵图五咱,而令裨将田中科营麦达,逼安守。会谍者报守谋袭中科,应祥夜饮材官高逢胜三巨觥,令率敢死士三百疾趋七十里,抵麦达而伏。守夜至,遇伏被擒。守为群寇魁,守殪,西南邛笮、苴兰、靡莫诸酋皆震怖。商山四堡番乞降于之垣,大小七板番乞降于文达,各埋奴道左,呼号顿首,誓世世不敢叛。五咱势穷,走昌州,亦为裨将王言所获。

  土木安四儿者,居连昌城中,潜剽掠于外。至是知祸及,率党数百人走据虚郎沟。诸军既灭五咱,应祥遣之北,示将讨黑骨者,四儿遂弛备。将士忽还军袭之,获四儿。

  复讨大咱。初,大咱败,匿所亲普雄酋姑咱所。大军至,姑咱惧,密告裨将王之翰,之翰搜得大咱;而黑夷酋阿弓等七人在大孤山,亦先为之翰所擒。于是建昌、越巂诸番尽平。上首功二千有奇,抚降者三千余人。时万历十五年七月也。

  邛部属夷腻乃者,地近马湖。其酋撒假与外兄安兴、木瓜夷白禄、雷坡贼杨九乍等,数侵掠内地。巡抚曾省吾议讨之。会有都蛮之役,不果。乃建六堡,益戍兵千二百人,而诸蛮鸱张如故。及建、越兴师,又藏纳叛人。元泰乃令都指挥李献忠等分剿。贼诈降,诱执献忠等三将,杀士卒数千人,势益猖獗。应祥等师旋,元泰益征播州、酉阳诸土兵,合五万人,令应祥督文达、之垣及周于德诸将三道入,故总兵郭成亦从征。十一月,于德首败白禄兵,追至马蝗山,悬索以登,贼溃。乘势攻木瓜夷,射杀白禄。追至利济山,雪深数尺,于德先登,复大败贼,毁其巢。初,撒假与九乍率万人据山,播州兵击走之。至是,文达复破之大田坝,合于德兵追逐,所向皆捷。游击万鏊蹑击撒假于鼠囤,获其妻子。郭成复至三宝山大战,生擒撒假。安兴据巢守,文达、鏊分道入,获其母妻。安兴掷金于途,以缓追者,遂得脱。已,诸军深入,竟获之。他夷倮畏威降者二千余人,悉献还土田,愿修职贡,兵乃罢。凡斩首一千六百九十余,俘获七百三十有奇,以其地置屏山县。论功,应祥屡加都督同知,元泰亦至兵部尚书。

  当是时,蜀中剧寇尽平,应祥威名甚著。御史傅霈按部,诘应祥冒饟。应祥贿以千金,为所奏,罢职。兵部举应祥佥书南京右府,给事中薛三才持不可。

  二十八年大征播州。贵州总兵官童元镇逗遛,总督李化龙劾之,荐应祥代。时分兵八道,贵州分乌江、兴隆二道。诏元镇充为事官,由乌江入,应祥由兴隆入,诸道克二月望进兵。应祥未受事,副将陈寅等已连克数囤,拒贼四牌高囤下,别遣兵从间道直捣龙水囤。他将蔡兆吉又自乾坪抵箐冈,过四牌。贼首谢朝俸营其地,四面峭壁深箐,前二关。贼从高鼓噪,官军殊死战,俘朝俸妻子,乘势抵河畔。会乌江败书闻,敛兵不进者旬日。及应祥受任,益趣诸将急渡。寅等乃取他道渡河,而潜为浮桥以济师。诸军渡,贼失险,乞降者相继,应祥悉受之。贼所恃止黄滩一关,壁立,众死守。会贼徒石胜俸等率万余人降,告曰:“去黄滩三十里有三关,入播门户也,先袭破之,则黄滩孤难守。”应祥然其计,令偕陈寅率精卒四千夜抵关下。胜俸以数十骑诱开门,歼其戍卒。黄滩贼惧。寅督诸将渡河攻关前,胜俸由坟林暗渡袭关后,贼乃大败。应祥直抵海龙囤,合诸道兵共灭杨应龙。

  播既平,还镇铜仁。明年,改镇四川。播遗贼吴洪、卢文秀等恶有司法严,而遵义知县萧鸣世失众心。洪等遂称应龙有子,聚众为乱。应祥偕副使傅光宅捕之,尽获。应祥寻卒于官。以平播功,赠左都督,世荫千户。

  应祥为将,谋勇兼资,所至奏绩。平蜀三大寇,功最多。

  童元镇,桂林右卫人。万历中为指挥,从讨平乐贼莫天龙有功,屡迁游击将军。高江瑶反,从呼良朋破平之。历永宁、浔、梧参将,进副总兵。擢署都督佥事,为广西总兵官。未几,改广东。

  二十三年,总督陈大科以元镇熟蛮事,仍移广西。岑溪西北为上、下七山,介苍藤间,有平田、黎峒、白板、九密等三十七巢。东南为六十三山,有孔亮、陀田、桑园、古榄、鱼修等百余巢,与广东罗旁接。山险箐深,环数百里无日色,贼首潘积善等据之,久为民患。及罗旁平,积善惧,乞降。为设参将于大峒,兵千余戍之。其后,将领多掊克,士卒又疲弱,贼复生心,时出剽。会岁饥,粤东亡命浪贼数百人潜入七山,诱诸瑶为乱。元镇先以参将戍岑溪,得诸瑶心。至是,积善及其党韦月咸愿招抚自效,六十三山诸瑶多受约束。有讹言将剿北科瑶者,诸瑶谓绐己,大恨,遂与孔亮山贼攻月,杀之,火大峒参将署。督抚陈大科、戴耀属元镇讨之。时副将陈璘、参将吴广罢官里居,大科起令将兵,与元镇并进。贼伐大木塞道,环布箛签,元镇佯督军开道,而潜从小径上。孔亮山贼凭高,弩矢雨下。诸军用火器攻,大破之。俘馘千五百有奇,余招抚复业。时府江韦扶仲等亦据险乱,元镇与参政陆长庚谋,募瑶为间,乘夜获其妻子,诱出劫,伏兵擒之。余党悉平。元镇以功增秩赐金。

  会日本破朝鲜。廷议由浙、闽泛海捣其巢,牵制之,乃改元镇浙江。既而事寝,移镇贵州。

  二十八年,李化龙大征杨应龙,令元镇督永顺、镇雄、泗城诸土军,由乌江进。元镇惮应龙,久驻铜仁不进,屡趣乃行。时刘綎、吴广诸军已进,群贼议分兵守,其党孙时泰曰:“兵分则力薄。乘官军未集,先破其弱者,余自退矣。”应龙善之。闻元镇发乌江,应龙喜曰:“此易与耳。”谋纵之渡江,密以计取。监军按察使杨寅秋言乌江去播不远,宜俟诸道深入,与俱进,元镇不从。于是永顺兵先夺乌江,贼遣千余人沿江叫骂以诱之。诸军既济,复夺老君关。前哨参将谢崇爵乘势督泗城及水西兵再拔河渡关。三月望,贼以步骑数千先冲水西军,军中驱象出战,贼多伤。俄驾象者毙,象反走,掷火器者又误击己营,阵乱。泗城兵先走,崇爵亦走,争浮桥,桥断,杀溺死者数千人。

  河渡既败,乌江相去六十里,犹未知。明日,参将杨显发永顺兵三百出哨,道遇贼数万,咸为水西装。永顺兵不之疑,贼掩杀三百人,亦袭其装,直趋乌江。乌江军信为水西、永顺军,不设备,遂为贼所破,争先渡江。贼先断浮桥,士卒多溺死,显及二子与焉。元镇所部三万人,不存什一,将校止崇爵等三人,江水为不流。

  贵阳闻警,居民尽避入城,远近震动。化龙用上方剑斩崇爵,益征兵,檄镇雄土官陇澄邀贼归路。陇澄者,即安尧臣,水西安疆臣弟也。军不与元镇合,独全,当事颇疑其通贼。寅秋以镇雄去播止二日,令捣巢立效,澄许之。河渡未败时,澄已遣部将刘岳、王嘉猷攻拔苦竹关及半坝岭。暨败,二将移新站。贼伏兵大水田,别以五千人来袭,败还。嘉猷乃扬声捣大水田,而潜以一军拔大夫关,直抵马坎,断贼归路,与疆臣合,贼遂遁。会都指挥徐成将兵至,合泗城土官岑绍勋兵,再克河渡关。贼将张守钦、袁五受据长箐、万丈林,永顺兵击破之,生擒守钦。攻清潭洞,复擒五受。会朝议责元镇败状,令李应祥并将其军,遂合水西、镇雄诸部,直抵海龙囤,竟灭贼。

  兵初兴,元镇坐逗遛,谪为事官。及是,逮至京,下吏,罪当死。法司援前岑溪功,谪戍烟瘴。遇赦,广西巡抚戴耀为请,部议不许,竟卒于戍所。

  陈璘,字朝爵,广东翁源人。嘉靖末,为指挥佥事。从讨英德贼有功,进广东守备。与平大盗赖元爵及岭东残寇。万历初,讨平高要贼邓胜龙,又平揭阳贼及山贼钟月泉,屡进署都指挥佥事,佥书广东都司。

  官军攻诸良宝,副将李成立战败。总督殷正茂请假璘参将,自将一军。贼平,授肇庆游击将军,徙高州参将。总督凌云翼将大征罗旁,先下令雕剿。璘所破凡九十巢。已,分十道大征。璘从信宜入,会诸军,覆灭之,以其地置罗定州及东安、西宁二县。即迁璘副总兵,署东安参将事。未几,余孽杀吏民,责璘戴罪办贼。璘会他将朱文达攻破石牛、青水诸巢,斩捕三百六十余人,授俸如故。

  时东安初定,璘大兴土木,营寺庙,役部卒,且勒其出赀。卒咸怒,因事倡乱,掠州县,为巡按御史罗应鹤所劾,诏夺璘官。既而获贼,乃除罪,改狼山副总兵。

  璘有谋略,善将兵,然所至贪黩,复被劾褫官。废久之,朝士多惜其才,不敢荐。二十年,朝鲜用兵,以璘熟倭情,命添注神机七营参将,至则改神枢右副将。无何,擢署都督佥事,充副总兵官,协守蓟镇。明年正月诏以本官统蓟、辽、保定、山东军,御倭防海。会有封贡之议,暂休兵,改璘协守漳、潮。坐贿石星,为所奏,复罢归。

  二十五年,封事败,起璘故官,统广东兵五千援朝鲜。明年二月,擢御倭总兵官,与麻贵、刘綎并将。部卒次山海关鼓噪,璘被责。寻令提督水军,与贵、綎及董一元分道进,副将陈蚕、邓子龙,游击马文焕、季金、张良相等皆属焉,兵万三千余人,战舰数百,分布忠清、全罗、庆尚诸海口。初,贼泛海出没,官军乏舟,故得志。及见璘舟师,惧不敢往来海中。会平秀吉死,贼将遁,璘急遣子龙偕朝鲜将李舜臣邀之。子龙战没,蚕、金等军至,邀击之,倭无斗志,官军焚其舟。贼大败,脱登岸者又为陆兵所歼,焚溺死者万计。时綎方攻行长,驱入顺天大城。璘以舟师夹击,复焚其舟百余。石曼子西援行长,璘邀之半洋,击杀之,歼其徒三百余。贼退保锦山,官军挑之不出。已,渡匿乙山。崖深道险,将士不敢进。璘夜潜入,围其岩洞。比明,炮发,倭大惊,奔后山,凭高以拒。将士殊死攻,贼遁走。璘分道追击,贼无脱者。论功,璘为首,綎次之,贵又次之。进璘都督同知,世荫指挥佥事。

  师甫旋,会有征播之役。命璘为湖广总兵官,由偏桥进,副将陈良玭由龙泉,受璘节制。二十八年二月,军次白泥,杨应龙子朝栋率众二万渡乌江迎战。璘前御之,而分两翼蹑其后。贼少挫,追奔至龙溪山,贼合四牌贼共拒。四牌在江外,与江内七牌皆五司遗种、九股恶苗,素助贼。璘广招抚,乃进军龙溪。侦知贼有伏,令游击陈策用火器击之,贼据险,矢石雨下。璘先登,斩小校退者以徇,把总吴应龙等陷阵,贼大溃,退四牌保儿囤。璘二裨将逼之,中伏。璘募死士从应龙等奋击,贼复溃,奔据囤巅,夜由山后遁。黎明追及于袁家渡,复败之。四牌之贼遂尽。

  三月望,诸军为浮桥渡江。知贼将张佑、谢朝俸、石胜俸等营七牌野猪山,璘即夜发抵苦练坪。前锋与战,后军至,夹击之,贼败逃深箐,官军遂入苦菜关。会童元镇乌江师败,璘惧,请退师,总督李化龙不可。璘乃进营楠木桥,次湄潭。贼悉聚青蛇、长坎、玛瑙、保子四囤,地皆绝险,而青蛇尤甚。璘议,同日攻则兵力弱,止攻一囤,则三囤必相助,乃先攻三囤,次及青蛇。良玭师亦来会,令伏囤后,别以一军守板角关,防贼逸。璘督诸将力攻三日,贼死伤无算,三囤遂下。青蛇四面陡绝,璘围其三面,购死士从玛瑙后附葛至山背举炮,贼惶骇,诸军进攻,焚其茅屋。贼退入囤内,木石交下。将士冒死上,毁大栅二重,前后击之,贼大败,斩首一千九百有奇,七牌之贼亦尽。

  乃分兵六道,攻克大小三渡关,乘胜抵海龙囤下。诸将俱攻囤前,独水西安疆臣攻其后,相持四十余日。其下受贼重贿,多与通,且潜以火药遗贼,故贼不备。其后璘知之,与监军者谋,令疆臣退一舍,璘移其处,置铁牌百余,距囤丈许,贼强弩无所施,又为箛板于栅前,贼每夜出劫,为钉伤,不敢复出。应龙势穷,相聚哭。化龙初有令,诸将分日攻。六月六日,璘与吴广当进兵。璘夜四更衔枚上,贼鼾睡,斩其守关者,树白帜,鸣炮,贼大惊溃散,应龙自焚。广军亦至,贼尽平。

  遂移师讨皮林。皮林在湖、贵交,与九股苗相接。有吴国佐者,洪州司特峒寨苗也,桀黠无赖,其从父大荣以叛诛,国佐收其妾。黎平府持之急,遂反,自称“天皇上将”,其党石纂太称“太保”,合攻上黄堡,诱败参将黄冲霄,追至永从县,杀守备张世忠,炙而啖之,掠屯堡七十余,焚五开南城,陷永从,围中潮所。时方征播州,未暇讨。既平播,偏沅巡抚江铎命璘与良玭合兵讨之,良玭失利。明年,铎移驻靖州,命璘率副将李遇文等七道进,璘擒苗酋银贡等。游击宋大斌攻破特峒,焚之。国佐逃天浦四十八寨,复入古州毛洞,追获之。石纂太逃广西上岩山,指挥徐时达诱缚之。贼党杨永禄率众万余屯白冲。游击沈弘猷等夹攻,生擒永禄。诸苗悉平。

  征播时,璘投贿李化龙家。会刘綎使为化龙父所麾,璘使走。化龙疏于朝,綎获罪,璘独免。后兵部尚书田乐推璘镇贵州,给事中洪瞻祖遂劾璘营求。帝以璘东西积战功,卒如乐议。贵东西二路苗:曰仲家苗,盘踞贵龙、平新间,为诸苗巨魁;在水硍山介铜仁、思石者曰山苗,红苗之羽翼也。自平播后,贵州物力大屈,苗益生心,剽掠无虚日。三十三年冬,巡抚郭子章请于朝。明年四月,令璘军万人攻水硍,游击刘岳督宣慰安疆臣兵万人攻西路,并克之。乃令璘移新添,独攻东路,复克之。生获酋十二人,斩首三千余级,招降者万三千余人,部内遂靖。改镇广东,卒官。先叙平播功,加左都督,世荫指挥使。既卒,以平苗功,赠太子太保,再荫百户。

  吴广,广东人。以武生从军,累著战功,历福建南路参将,坐事罢归。会岑溪瑶反,总督陈大科檄广从总兵童元镇讨之。将士少却,广手斩一卒以徇,遂大破之。论功,复故官。

  万历二十五年,以副总兵从刘綎御倭朝鲜,领水军与陈璘相犄角,俘斩甚众。甫班师,大征播州,擢广总兵官,以一军出合江。副将曹希彬以一军出永宁,受广节制。广屯二郎坝,大行招徕。贼骁将郭通绪迎战,将士袭走之。陶洪、安村、罗村三砦土官各出降,他部来归者数万,广择其壮者从军。通绪扼穿崖囤,广督土汉军击破之。刘綎、马孔英已入播,广犹顿二郎,总督李化龙趣之。乃议分四哨进攻崖门,别遣永宁女土官奢世续等督夷兵二千,扼桑木垭诸要害,以防饟道。诸将连破数囤,进营母猪塘。杨应龙惧,令通绪尽发关外兵拒敌。广伏炮手五百于磨抢垭外南冈下,而遣裨将赵应科挑战。垭夹两山中,甚隘,通绪横槊冲应科,应科佯北。通绪追出垭,遇伏,急旋马,中炮坠,方跃上他马,伏兵攒刺之殪,余贼大奔。官军逐北,贼尽降,遂薄崖门。径小止容一骑,贼众万余出关拒战。希彬悬赏千金,士攀崖竞进,追至第四关,关上男妇尽哭。贼党自杀其魁罗进恩,率万余人出降。其第一关犹拒不下,广乘夜疾进,夺其关,关内民争献牛酒。刘綎、马孔英已入关,李应祥、陈璘犹在关外。广合希彬军连战红碗、水土崖、分水关皆捷,遂进营水牛塘,应龙大惧。知广军孤深入,谋欲袭之,乃遣人诈降。广测其诈,坚壁以待,应龙拥众三万直冲大营,诸将殊死战。会他将来援,贼乃退。广遂与诸道军逼海龙囤。贼诈令妇人乞降,哭囤上,又诈报应龙仰药死,广信之。已,知其诈,急烧第二关,夺三山,绝贼樵汲,贼益窘。旋与陈璘从囤后登,应龙急自焚死。获其子朝栋,出应龙尸烈焰中。广中毒矢,失声,绝而复苏,遂以本官镇四川。逾年卒。

  初,广之顿二郎也,有言其受贿养寇者,诏谪充为事官。后论功赠都督同知,世荫千户。

  邓子龙,丰城人。貌魁梧,骁捷绝伦。嘉靖中,江西贼起,掠樟树镇。子龙应有司募,破平之。累功授广东把总。

  万历初,从大帅张元勋讨平巨盗赖元爵。已,从平陈金莺、罗绍清。贼魁黄高晖逸,子龙入山生获之。迁铜鼓石守备。寻擢署都指挥佥事,掌浙江都司。被论当夺职,帝以子龙犯轻,会麻阳苗金道侣等作乱,擢参将讨之。大破贼,解散其党。五开卫卒胡若卢等火监司行署,挞逐守备及黎平守。靖州、铜鼓、龙里诸苗咸响应为乱。子龙火其东门以致贼,而潜兵入北门,贼遂灭。

  十一年闰二月,缅甸犯云南。诏移子龙永昌。木邦部耿马奸人罕虔与岳凤同为逆,说缅酋莽应里内侵,虔从掠千崖、南甸。已,引渡查理江,直犯姚关,湾甸土知州景宗真及弟宗材助之。子龙急战攀枝树下,阵斩宗真、虔,生获宗材。虔子招罕、招色奔三尖山,令叔罕老率蒲人药弩手五百阻要害,子龙饵蒲人以金,尽知贼间道。乃命裨将邓勇等提北胜、蒗渠诸番兵,直捣贼巢,而预伏兵山后夹击。夜半上,生擒招罕、招色、罕老及其党百三十余人,斩首五百余级,尖山巢空,乃抚流移数千人。会刘綎亦俘岳凤以献。帝悦,进子龙副总兵,予世荫。无何,缅人复寇猛密,把总高国春大破之。子龙以犄角功,亦优叙。自是,蛮人先附缅者,多来附。

  永昌、腾冲夙号乐土,自岳、罕猖乱,始议募兵,所募多亡命,乃立腾冲、姚安两营。刘綎将腾军,子龙将姚军,不相能,两军斗。帝以两将皆有功,置不问。既而綎罢,刘天俸代;天俸逮,遂以子龙兼统之。子龙抑腾兵,每工作,辄虐用之,而右姚兵。及用师陇川,子龙故为低昂,椎牛飨士,姚兵倍腾兵,腾兵大不堪,欲散去。副使姜忻令他将辖之,乃定。而姚兵久骄,因索饷作乱,由永昌、大理抵会城,所过剽掠。诸兵夹击之,斩八十四级,俘四百余人,乱始靖。子龙坐褫官下吏。

  十八年,孟养贼思箇叛。子龙方对簿,巡抚吴定请令立功自赎,帝许之。命未至,定已与黔国公沐昌祚遣将却之。无何,丁改十寨贼普应春、霸生等作乱,势张甚。定大征汉土军,令子龙军其右,游击杨威军其左,大破之,斩首一千二百级,招降六千六百人。帝为告谢郊庙,宣捷受贺,复子龙副总兵,署金山参将事。先是,猛广土官思仁烝其嫂甘线姑,欲妻之,弗克。偕其党丙测叛归缅,数导入寇。二十年攻孟养,犯蛮莫,土同知思纪奔等练山。子龙击败之,乃去。子龙寻被劾罢归。

  二十六年,朝鲜用师。诏以故官领水军,从陈璘东征。倭将渡海遁,璘遣子龙偕朝鲜统制使李舜臣督水军千人,驾三巨舰为前锋,邀之釜山南海。子龙素慷慨,年逾七十,意气弥厉,欲得首功,急携壮士二百人跃上朝鲜舟,直前奋击,贼死伤无算。他舟误掷火器入子龙舟,舟中火,贼乘之,子龙战死。舜臣赴救,亦死。事闻,赠都督佥事,世荫一子,庙祀朝鲜。

  马孔英者,宣府塞外降丁也,积战功为宁夏参将。

  万历二十年,哱拜反,引套寇入掠,孔英屡击败之。卜失兔入下马关,从麻贵邀击,大获。进本镇副总兵。二十四年九月,着力兔、宰僧犯平虏、横城。孔英偕参将邓凤力战,斩首二百七十有奇,赐金币。令推大将缺,乃擢署都督佥事,以总兵官莅旧任,寻进秩为真。二十七年,着力兔、宰僧复犯平虏、兴武,孔英与杜桐等分道袭败之。再入,又败之。

  会大征播州杨应龙。诏发陕西四镇兵,令孔英将以往。兵分八道,孔英道南川,独险远,去应龙海龙囤六七百里。未至,重庆推官高折枝监纪军事,请独当一面。乃与参将周国柱先以石砫宣抚马千乘兵破贼金筑,复督酉阳宣抚冉御龙败贼于官坝。孔英至军,平茶、邑梅兵亦集,军容甚壮。先师期一日入真州,用土官郑葵、路麟为乡道,别遣边兵千扼明月关。诸军鼓行前,连破四寨,次赤崖,抵清水坪、封宁关,破贼营十数,逼桑木关,关内民降者日千计。折枝结三大砦处之,禁杀掠,降者日众,贼益孤。关为贼要害,山险箐深,贼凭高拒。乃令千乘、御龙出关左右,国柱捣其中。贼用标枪药矢,锐甚。官军殊死战,夺其关,逐北至风坎关,贼复大败。连破九杵、黑水诸关,苦竹、羊崖、铜鼓诸寨。国柱攻金子坝,无一人,疑有伏,焚空砦十九,严兵以待,贼果突出,击败之。孔英乃留王之翰兵守白玉台,卫饟道,平茶、邑梅兵守桑木关,而亲帅大军进营金子坝。

  应龙闻桑木关破,大惧,遣弟世龙及杨珠以锐卒劫之翰营。之翰走,杀饟卒无算。平茶兵来援,贼始退,孔英还击世龙,复却。裨将刘胜奋击,贼乃奔。官军进朗山口,由郎山进蒙子桥,深箐蓊翳,贼处处设伏,悉剿平之。应龙益惧,遣其党诈降,谋为内应,折枝尽斩之,伏以待。珠果夜劫营,伏发,贼惊溃,追奔至高坪。已,夺贼养马城,直抵海龙第二关下,贼守兵益多。孔英军已深入,而诸道未有至者。酉阳、延绥兵皆退,贼蹑杀官军六十人。居数日,刘綎兵至,乃合兵连克海崖、海门诸关。贼走保囤上,竟覆灭。

  初,总督李化龙克师期,诸将莫利先入。孔英所将边卒及诸土兵,皆犷悍,监纪折枝勇而有谋,故师独先。八道围海龙,诸将以囤后易攻,争走其后,孔英独壁关前。录功,进都督同知,世荫千户。

  久之,以总兵官镇贵州。平金筑、定番叛苗,生擒首恶阿包、阿牙等。已而欲袭黄柏山苗。苗知之,先发,败官兵,匿不报。又诱执苗酋石阿四,称阵擒冒功。为巡抚胡桂芳所劾,罢归卒。

  赞曰:播州之役,诸将用命,合八道师,历时五月,仅乃克之,可谓劳矣。刘綎勇略冠诸将,劳最多,其后死事亦最烈。邓子龙始事姚安,名与綎幹,垂老致命,庙祀海隅。昔人谓“武官不惜死”,两人者盖无愧于斯言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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