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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列传·卷四十三 部分译文

  陈尧佐字希元,其先辈为河朔人。高祖陈翔,为蜀州新井县令,因而安家在那里,于是为阆州阆中人。

  陈尧佐进士及第,历任魏县、中牟县尉,撰《海喻》一篇,人们对他的志向表示惊奇。以试秘书省校书郎的身份知朝邑县,恰逢其兄陈尧叟出使陕西,揭发宦官方保吉的罪行,方保吉怨恨他,以事诬陷尧佐,降为朝邑县主簿。移任下圭阝县主簿,升任秘书郎、真源知县,任开封府司录参军事,升开封府推官。因言事忤逆谕旨,降为潮州通判。修建孔子庙,造作韩吏部祠,以讽劝潮州人民。百姓张氏子与其母亲在江中洗澡,鳄鱼尾随而吃掉其子,母亲不能救助。尧佐听说后为之伤心,命令二吏划小船拿着网前去捕捉。鳄鱼最为凶暴,不能网到,到这时,鳄鱼顺服被网住,尧佐写文章把鳄鱼示众街市而烹之,人们都感到惊异。

  召尧佐回朝廷,任直史馆、知寿州。当年大饥荒,尧佐拿出俸米做成粥供饥饿的人吃,吏人都献出大米,赈济几万人。移任庐州,因父亲患病请求辞官回家,提点开封府界事,后来为两浙转运副使。钱塘江用竹笼装石为堤,堤第二年就毁坏。尧佐请求放进柴薪装满泥土才坚固耐久,丁谓不以为是,尧佐移任京西转运使,后终于按尧佐的建议实行。移任河东路转运使,以河东土地贫瘠百姓贫困,依靠石炭为生,奏请朝廷免除税收。又减少泽州大广冶铁课税几十万。移任河北,母亲年老请求就近侍养,召他纠察在京刑狱,为御试编排官,因安排等次失误被降官,监鄂州茶场。

  天禧年中,黄河决口,起用滑州知州,制造木笼以减除水怒,又修筑长堤,人们称作“陈公堤”。开始营造永定陵,又移任京西转运使,入为三司户部副使,移任度支副使,同修《真宗实录》。没有应试中书,特地提升为知制诰兼史馆修撰、知通进银台司。进升枢密直学士、知河南府,移任并州。每次汾水暴涨,并州百姓往往忧虑,尧佐替他们修筑堤防,栽植柳树几万株,修造柳溪,百姓赖其利。

  召他同修《三朝史》,代理弟弟陈尧咨同知开封府,累迁右谏议大夫,为翰林学士,于是授官枢密副使。祥符知县陈诂治理严厉苛刻,官吏打算加罪陈诂,就使县为之一空逃去,太后果然愤怒;但陈诂与吕夷简连亲,执政大臣以嫌不敢争辩。事情传送至枢密院,尧佐一个人说:“惩处陈诂则奸吏得计,以后谁敢再约束胥吏呢?”陈诂因此得以免罪。尧佐以给事中的身份参予朝廷政事,升任尚书吏部侍郎。

  太后去世,执政大臣多被免除职务,尧佐以户部侍郎的身份知永兴军。经过郑州,被郡人王文吉以反叛事告发,传送御史中丞范讽弹劾处理,而事情才辨明。改任庐州知州,移任同州,又移任永兴军。开始,太后派宦官在京兆城中起造佛塔,前任长官姜遵把古碑古碣全部毁掉充作砖瓦用,尧佐奏说:“唐代贤臣墓碑,现在已损失十分之七八了。子孙深深地镌刻大字,是想传之千载,一旦与瓦砾等同,实在是可惜。那些没有被毁坏的,希望敕令州县完整保护。”移任郑州。恰逢修造章惠太子园陵,郑州陈设之物很严格,赐书褒谕。不久授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因灾异几次出现,罢为淮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以太子太师的身份退休,去世后,赠司空兼侍中,谥号文惠。

  尧佐从小爱好学习,父亲教授众子经书,其兄长没有完成学业,尧佐偷听已成诵。开始肄业锦屏山,后师从种放于终南山,等到显贵,读书没有中断。善于古隶八分,写一丈见方的字,笔力端正遒劲,年老还是不衰。尤其工于诗。性情勤俭节约,看见动物必定告诫左右侍人不要杀害。器物衣服坏了,随时就缝补,说“:无非是使之不全部被丢弃。”号称“知馀子”。自己写墓志说“:年寿八十二不为夭折,官一品不为低贱,使相接受俸禄不为耻辱,这三者大略可以归息于父亲栖神之地了。”陈抟曾对他的父亲说:“您三个儿子都当为将相,惟有中子显贵而且年寿高。”后来果像陈抟所说的那样。尧佐有《集》三十卷,又有《潮阳编》、《野庐编》、《愚丘集》、《遣兴集》。

  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陆人,后来迁居开封雍丘。他的父亲宋王己,曾任九江掾,与妻子钟氏在庐阜祈祷。钟氏梦见道士授给她书说“:把它送给你儿子。”一看,是《小戴礼》,不久宋庠出生。一天看见许真君的像,就是她梦中所见到的。

  宋庠,天圣(1023~1031)初年,举进士,开封府试、试礼部都是第一名,提拔任大理评事、同判襄州。皇帝召他考试,升为太子中允、直史馆,历任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又升左正言。郭皇后被废,宋庠与御史伏在官署争辩,被处以罚金。过了很久,宋庠又任知制诰。当时仁宗亲自考试策问贤良、茂才等科,而命令他们与武举人混杂一起考察。宋庠说“:这不是所用以对待天下士人的方法,宜按本朝的先例,命令有关部门设放用具饮食,斥退武举人令他们另外考试。”仁宗下诏按他的建议办。

  宋庠兼任史馆修撰、知审刑院。密州土豪王氵解私自酿酒,邻居前往捕捉他,王氵解欺骗奴仆说:“他们是强盗。”叫来所有奴仆杀邻居父子四人。密州官府按法律将奴仆判罪,王氵解独没判死罪。宰相陈尧佐庇护王氵解,宋庠力争要治罪,终于判王氵解死罪。宋庠改判吏部流内铨,升尚书刑部员外郎。仁宗想任命宋庠为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中书说本朝先例没有从知制诰授宰相职务者,于是诏宋庠为翰林学士。仁宗对待宋庠很看重,行将重用他。

  宋庠起初叫宋郊,李淑担心他领先自己,以命运不好中伤他,上奏说:“宋,是朝廷接受天命的称号;郊,就是交。把姓名合在一起来说是不吉祥。”仁宗没有当作一回事,有一天,仁宗把这事告诉了宋庠,于是就改成现名宋庠。宝元年间(1038~1040),宋庠以右谏议大夫衔参知政事。宋庠任宰相,学问深湛,气度雍容,熟练通晓旧时的事,自从他执政,碰上事情动辄要分辨是非对错。他曾从容评论唐朝人入..礼节,宋庠退朝后上奏说:

  “入..,乃是唐朝逢单日在紫宸殿接受平常朝见的礼节。唐代有大内,又有大明宫,大明宫在大内的东北,世人称之为东内,唐高宗以后,天子多住在东内。大明宫的正南门叫丹凤门,丹凤门内第一殿叫含元殿,大朝会时皇帝就使用它;丹凤门内第二殿叫宣政殿,称作正衙,每月朔望日大册封拜官时皇帝就使用它;丹凤门内第三殿叫紫宸殿,称作上..,也叫内衙,逢单日大臣朝见,皇帝就使用它。天子坐朝,必须在正衙殿前设立仪仗队,或者乘车只到紫宸殿,就唤仪仗从宣政殿两个门口进来,这叫作东、西上..门。

  “以本朝宫殿来看:宣德门,相当唐朝的丹凤门;大庆殿,相当于唐朝含元殿;文德殿,相当唐朝宣政殿;紫宸殿相当唐朝紫宸殿。如今想要求取入..本来的含意,在仪典中实行,必须先在文德殿设立仪仗,如同天子只到紫宸殿,就唤仪仗从东、西门进来,像这样就比较与旧礼节相合。只是现在的各殿,与唐制比较南北不相对称。又考唐自中叶以来,逢双日以及大臣不定时奏议大事,另开延英殿,好像现今假日皇帝到崇政殿、延和殿。于是可知唐制度每遇上朝日,就是入..,此后正衙设立仪仗因而逐渐废弃了,很不符礼制。”

  宋庠与宰相吕夷简的主张屡次不相同,凡是宋庠与之友好的,吕夷简都指为朋党,如郑戬、叶清臣等人全部被降职,就以宋庠为扬州知州。没多久,宋庠以资政殿学士衔调职郓州,升为给事中。参知政事范仲淹离开宰相位,仁宗问宰相章得象,谁是可以替代范仲淹的人,章得象推荐宋祁。仁宗向来在意宋庠,又召他任参知政事。庆历七年(1047)春旱,沿用汉朝灾异时罢免三公的旧例,罢免宰相贾昌朝,辅佐大臣均削去官职一级,以宋庠任右谏议大夫。仁宗曾召中书省和枢密院二府在资政殿回答问题。仁宗出示手诏策问时事,宋庠说:“两汉时回答策问,本是引进居于岩穴草莱的隐士,如今把政府官员放在与那些考生相比的位置上,这不是用来尊敬朝廷的,请求到中书省一起商议逐条上奏。”当时陈执中任宰相,他没有学问缺少礼乐典章制度方面的文化知识,所以夏竦替仁宗策划此计谋,意图想使陈执中困窘。议论者认为宋庠懂规章制度。

  第二年(1048),宋庠拜官工部侍郎,充任枢密使。皇..年间(1049~1054),宋庠拜官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宴享明堂,升工部尚书。他曾请求恢复诸大臣的家庙,说:“庆历元年赦书,允许文武官员建立家庙,而有关部门终究不能从以前的典章制度中推寻根据,因而遵循旧例观望不决,致使王公进献祭品祭祀;到同一个曲折小巷子里去,衣冠昭穆,混杂在普通人家中,依照这样得过且过沿袭着弊病,很令人叹息。请皇上下令有关部门议定执行。”但大臣议论不一致,终未能恢复家庙。

  皇..三年(1051),宋祁的儿子与越国夫人曹氏的门客张彦方游玩。而张彦方伪造皇帝敕牒,替人补选官职,被判死罪。谏官包拯奏说宋庠没能严格要求子弟,又说宋庠在朝廷没有什么建树,宋庠请去职。于是命宋庠以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的头衔知河南府,后调许州任职,又调到河阳,再升兵部尚书。宋庠朝见皇帝,诏令他的服饰、等级同同中书门下侍郎,出入朝廷看他的仪物。他以检校太尉、同平章事的头衔充任枢密使,封为莒国公。他多次说“:国家应当谨慎固守根本,京师地区的卫戍兵平常要满四十万,剩余的兵力就外调补充更戍,祖宗当初的谋略,不能苟且随便改变。”不久他与副枢密使程戡不和,程戡罢职,而御史说宋庠糊涂懈怠,仁宗于是命他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又调相州任职,因病召回京城。

  宋英宗登帝位,宋庠改镇武宁军,改封郑国公。宋庠任职相州时,就向皇帝上书请求辞官回家养老,到这时还不停地请求回家养老。英宗因为大臣的缘故,不忍心马上答应,就让宋庠出判亳州。宋庠前后所到的地方,他以慎重清静的方式治理地方,等到再受朝廷起用,就不管沉浮自求快乐。他晚年痛爱信任幼子,多与小人游玩,行为不检点。御史吕晦请英宗下令不准宋庠的两个儿子跟随他,英宗说:“宋庠年老了,为什么不让他的儿子跟随他呢?”宋庠到亳州,他请求回家养老的态度更坚决,以司空职衔退休。去世后,朝廷赠其太尉兼侍中,谥号元献。英宗为宋庠用篆文撰写墓碑曰“忠规德范之碑”。

  宋庠从应考举人时,与宋祁以文章学问名扬天下,他生活节俭不好声色犬马之类,读书读到老也不厌倦。他擅长考证书中的讹谬,曾校定《国语》,撰写《补音》三卷,又编辑《纪年通谱》,用以区别正闰年月,该书为十二卷。还有《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别集》四十卷。他天性忠厚,曾说:“叛逆狡诈、依恃神灵、残害他人、恃才傲物,我终生不做呵。”沈邈曾任东京转运使,多次以事欺负宋庠。至宋庠在洛阳时,沈邈的儿子监..院,因把东西出借而县人欠下东西,他用杖打人,人死在路上,实际上是由于其他的病所致。而沈邈之子为府吏所憎恨,府吏想要按法律从严处理他,宋庠独独不同意,他说:“这怎么够得上治罪呢!”人们根据这件事愈加称他是年高有德的人。他的弟弟叫宋祁。

  宋祁字子京,安州安陆人。与兄长宋庠同时考中进士,礼部奏宋祁第一名,宋庠第三名。章献太后不想以弟在兄长之前,就提拔宋庠第一名,而置宋祁第十名。人们称呼他们叫“二宋”,以大宋、小宋来分别。宋祁被任命为复州军事推官。孙..推荐他,改任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皇帝召试,授直史馆,再升太常博士、同知礼仪院。官吏说太常旧乐几次增损,其声律不协调。诏命宋祁同按试。李照定新乐,胡瑗铸造钟磬,宋祁都予以掌管,事见《乐志》。他参与编修《广业记》完成,升尚书工部员外郎、同修起居注、权三司度支判官。此时正是陕西用兵打仗,调度费用日益紧张,宋祁上疏说:

  “兵以食为本,食以财货为资用,这是圣人统一天下之具。现在左藏库没有积年的银子,太仓没有三年的粮食,南方冶坑铜缺乏而不能发掘,承平的时候是这样,已经自己凋敝困乏,这确是由于取之既尽,用之无度。朝廷大的方面有三冗,小的方面有三费,以困天下之财。财用困乏,而想要兴兵边事,确实是没有计谋了。如果能够除去三冗、节制三费,专门备西北之屯,那么可以放心高枕无忧了。

  “什么叫三冗?天下有限定的官职而没有限定的官员数目,这是一冗;天下厢军不任战事而消耗衣食,这是二冗;和尚道士日益增多而没有定数,这是三冗。三冗不除去,不可以治理国家。请陛下决断从现在开始,僧道已经受戒具的姑且照旧,其他的全部废除为百姓,可以得到耕田的农夫织布的妇女五十多万人,一冗就除去了。天下厢军不论怯懦瘦弱而全都采取,只图供使奴役,本来不懂军事,而且每月支领廪粮,每年花费的库帛,几口之家,不能自理,多离去而为盗贼,即使广加招募,这也没有益处。其已经在军籍的不论,其他的人全都驱赶到田野,又得力耕者几十万,二冗除去了。国家郡县,向来有固定的官职,譬如以十八人为额,常常以十二加之,即使迁代、罪谪,随时取之而有官位。现在没有一个官职空阙,群起而追逐,州县不比以前扩大,而官员却是过去的五倍,胥吏怎么会不苟且进用,官员怎么会不滥加任命。请求诏命三班审官院内诸司、流内铨明确定立限员,作为不变的制度。其门荫、流外、贡举等科,实置选限,逐渐致力于选择人才,等待有阙官,计员补吏,三冗除去了。

  “什么叫三费?一是道场斋本醮,没有虚日,而且官府供亿,至于不可计量。这些都以祝祷皇帝福寿、供奉先烈、祈求百姓福运为名,我愚蠢认为这是主持的人为欺盗之计而已。陛下事奉天地、宗庙、社稷、百神,祭祀用百牲玉帛,使官吏穿着礼服恭敬尊奉,每年的季节时令祭献,足以肃敬明德、接近多福了,何必希求烦细的报答呢?那么一费节省了。二是京城寺院宫观,有的多设置步兵,增置官府,衣服粮食都是其他地方的三倍。居住大屋高廊,不服徭役,坐着侵蚀百姓,这是特别严重的。而且又自行招募民财,营建祠庙,虽然说不花费官钱,但国家与百姓是同一的,舍国取民,其伤害是一样的,请朝廷废除它,那么二费节省了。三是使相节度,不隶属州郡。大概节度使相的建立,或者在边镇,或者临近军队驻扎的地方,公家用度的设立,是为了慰劳众人而款待宾客。现在大臣被罢免贬退,都贪恩典除授,坐着消耗国家财用,没有比这更为严重的。请朝廷从今以后不是边郡要地、没有军队驻扎的州,不得建立节度;已经带节度,不得留在近郡及京城,那么三费节省了。

  “我又听说,人不率教则不被服从,不先身体力行则不被信任。陛下能够亲身最为节俭,讽示四方,衣服起居,不逾越原来的规模,后宫锦锈珠玉,不得妄加花费,那么天下响应,百姓生业日益丰厚,人心不动摇,军事战役可以发动,风行电照,饮马河西。愚蠢的戎人首领,在我手掌中了。”

  移任盐铁勾院判官,同修礼书。按次第应为知制诰,但宋庠正任参知政事,于是以他为天章阁待制,判太常礼院、国子监,改判太常寺。宋庠被罢免,宋祁也出外任寿州知州,移任陈州知州。回朝廷任知制诰,权同判流内铨,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知杭州,留用为翰林学士。提举诸司库务,几次订正弊端之事,增置勾当公事官,其部属言利弊的,都让先禀告估计可不可以,然后在三司议论,于是著为法令。移知审官院兼侍读学士。宋庠恢复参知政事,罢宋祁为翰林学士,改龙图阁学士、史馆修撰,修撰《唐书》。累迁右谏议大夫,充任群牧使。宋庠任枢密使,宋祁又为翰林学士。

  景..年中,皇帝诏求直言,宋祁奏:“人主不果断这是叫作乱。《春秋》书:‘降霜,不能伤害豆类。’天威暂时停废,不能伤害小草,就像人主不果断,不能控制臣下。”又认为“:让贤明的人谋划而让不贤能的人决断,重视选择大臣但轻视任用他,大事不图谋但小事急,这叫作三患。”宋祁的意思是主张强化君主的权威,分别邪恶正直,急首先必须做的事,都切中时弊。

  恰逢进温成皇后为贵妃。按照过去的旧例,任命妃子都发封册,妃辞谢就免去册封之礼。但文告在官员手里,必须等待谕旨然后进献。又凡是诏书,既授予..门宣读,学士院接受而书写,送到中书省,具结三省头衔,官告院盖印,才进呈宫内。宋祁正好执掌制书,不等谕旨,写文告送中书省,直接取官告院的印章盖上,迅速封口进呈。皇后正受到宠爱,希望举行册封礼仪,得到文告大怒,把它抛到地上。宋祁因为这样出知许州。刚刚几个月,又召为侍读学士、史馆修撰。祭祀明堂,升任给事中,兼龙图阁学士。因他的儿子跟从张彦方游学牵连,出知亳州。兼任集贤殿修撰。

  一年多后,移任成德军知军,升尚书礼部郎。宋祁请求朝廷放松河东、陕西马禁,又请求恢复唐代在沙漠用畜负载的制度。居住三个月后,移任定州知州。又上书说:

  天下根本在于河北,河北根本在于镇、定州,因为它扼制敌人的要冲,是国家的门户。而且契丹五十年来仰食于我国,像狼一样的姿态和疯狗一样的心思,不能没有动静。现在契丹垂涎定、镇州,双方军队不必交战,就已逼近深、赵、邢、氵名州,直捣我国腹地,这种人血抹唇吻,贪功冒进,没有什么顾惜凭借。我私下考虑想要使军队强大,不如多积谷物和钱财;想要训练士兵,不如好好地挑选将帅;想要使人乐意战斗,不如重赏严罚;想要使敌人观望不敢向前,不如使镇州坚固而且定州强大。以怯懦为耻辱,崇尚勇敢,喜欢论事,甘得而舍生忘死:河北人,大概天性是这样。陛下稍加勉励,不担心不能战斗。以想要作战的士兵,如果没有得到良将,即使战斗还是失败。没有谷物和钱财,即使是金城汤池,其势必轻。

  现在朝廷选将练兵,守财积粮,却以陕西、河东为先,河北为后,这不是良策。西边敌人军队精锐而少,不能深入,河东天险,敌人惧怯于由此处入侵。像河北就不一样,从蓟州直接临视,势同居高临下不可阻遏,敌人击鼓而向前,如同在床席上行走。因此谋划契丹的应以河北为先,谋划河北舍弃镇、定州就不要议论了。我希望输谷镇、定州,镇、定州既已充足,可以输谷其余州郡。众将在河北、河东有功劳情状的,必须迁往镇、定州,那么镇、定州就分量大了。天下平定很久,马越来越少,我请求多使用步兵。大概腾奔风驰,抄后掠前,这是马的长处;强弩巨杖,长枪利刀,什伍互相联结,大呼近战,这是步兵的长处。我估计朝廷与敌人相攻击,一定不会深入穷追,驱逐而使敌人离去,到边境上就停止,这是不必用马而步兵可以使用了。我请求减少马匹增加步兵,所以马少而骑兵精锐,步兵多则以健勇来取胜,我能够使用步兵的长处,即使契丹马多,也没有什么用场。

  镇、定州是结为一体的,从先帝以来同属一道,主帅专任而兵力不分散,所以定州刺其胸部,镇州捣其胁部,形势自然明了。现在判而为二,其明显有害处的,屯砦山川险要之地被分裂的有之,平时号令文移不能统一,敌人出来攻打营垒,就彼此不相谋划,还肯承担这责任吗?请求合并镇、定州为一路,以将相大臣掌领,没事的时候以镇州为治所,有事时就以定州为治所,指挥授权众将,权力统一而职责有所归属,这是策略的上等。陛下应居安思危,审慎计议所长,一定等到事情来到然后图谋,就危险了。

  河东马军强大,士兵习惯于擅长驰马奔突,与镇、定州相互为表里,然而东下井陉,不到一百里进入镇、定州了。敌人如果深入,以河东健马佐助镇、定州的军队,掩袭其懈怠思归之兵,万出万全,这是一个奇迹。我听说事情切于时用的,不能够用文章陈述,我所论述的条目繁多琐碎,要待办理文书的官吏曲意迁就才可以知道,我以便利风俗言之,就另外上呈选择将领积蓄财物一封,请求传送枢密院、三司裁决。

  又上呈《御戎论》七篇。加官端明殿学士,特别升任吏部侍郎、知益州。不久被任命为三司使。右司谏吴及曾经说宋祁在定州没有治理好,放纵家人借贷公钱几千缗,在蜀地奢侈过度。不久御史中丞包拯也说宋祁鼓励部下多游乐宴饮,而且他的兄长正执掌朝政,不能任三司使。于是加官龙图阁学士、知郑州。《唐书》修成,升左丞,进工部尚书。因体弱生病请求就便医治,入判尚书都省。过了一个月,拜授翰林学士承旨,诏命入宫禁值班准许一个儿子负责汤药。又为群牧使,不久去世。宋祁遗留下来的奏书说“:陛下享国四十年,东宫虚位,天下关心期望,人心没有安定。为国家大计,不如挑选宗室贤才,进封亲王官爵,为宗庙之主。如果六宫有生养之庆,圣嗣繁衍,那么宗子降封郡王,以回避正宗嫡子,这是安定人心、防止祸患的大计。”

  又自己写墓志铭及《治戒》以授给他的儿子“:三天殓尸,三月埋葬,小心不要为流俗阴阳束缚忌讳。棺材用杂木,漆其四面,油漆三次就停止,使几十年足以干我的尸骨、腐朽衣服手巾而已。不要以黄金、铜、杂物放在坟中。而且我学不名家,文章仅仅及于中等人,不足垂范后世。为官吏在二千石下,不要请求谥号,不要接受赠典。坟上种植五棵柏树,坟高三尺,石翁仲及其他兽像不得用。你们不可违命。你们兄弟十四人,只有二个小儿子没有当官,以此委托莒公。莒公在世,你们不孤了。”后赠尚书。

  宋祁兄弟都以文学显贵,而宋祁尤其擅长文章,善于议论,但清约庄重赶不上宋庠,议论的人认为宋祁没有到公卿辅臣的职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修撰《唐书》十多年,从守卫亳州开始,出入内外常以书稿自随,撰写列传一百五十卷。参与编修《籍田记》、《集韵》。又撰写《大乐图》二卷,文集一百卷。宋祁所到之处,治事明白严峻,喜欢制作条条框框。他的儿子遵守《治戒》没有请求朝廷谥号,过了很长时间,翰林学士承旨张方平说宋祁按法令应该得到谥号,谥号叫景文。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4905455568431.html

《宋史》列传·卷四十三原文

  陈尧佐(兄尧叟 弟尧咨 从子渐) 宋庠(弟祁)

  陈尧佐,字希元,其先河朔人。高祖翔,为蜀新井令,因家焉,遂为阆州阆中人。父省华字善则,事孟昶为西水尉。蜀平,授陇城主簿,累迁栎阳令。县之郑白渠为邻邑强族所据,省华尽去壅遏,水利均及,民皆赖之,徙楼烦令。端拱三年,太宗亲试进士,伯子尧叟登甲科,占谢,辞气明辨,太宗顾左右曰:"此谁子?"王沔以省华对。即召省华为太子中允,俄判三司都凭由司,改盐铁判官,迁殿中丞。河决郓州,命省华领州事。俄为京东转运使,超拜祠部员外郎、知苏州,赐金紫。时遇水灾,省华复流民数千户,殍者悉瘗之,诏书褒美。历户部、吏部二员外郎,改知潭州。省华智辨有吏干,入掌左藏库,判吏部南曹,擢鸿胪少卿。景德初,判吏部铨,权知开封府,转光禄卿。旧制,卿监坐朵殿,太宗以省华权莅京府,别设其位,升于两省五品之南。省华以府事繁剧,请禁宾友相过,从之。未几,因疾求解任,拜左谏议大夫,再表乞骸骨,不许,手诏存问,亲阅方药赐之。三年,卒,年六十八,特赠太子少师。

  尧佐进士及第,历魏县、中牟尉,为《海喻》一篇,人奇其志。以试秘书省校书郎知朝邑县,会其兄尧叟使陕西,发中人方保吉罪,保吉怨之,诬尧佐以事,降本县主簿。徙下邽,迁秘书郎、知真源县,开封府司录参军事,迁府推官。坐言事忤旨,降通判潮州。修孔子庙,作韩吏部祠,以风示潮人。民张氏子与其母濯于江,鳄鱼尾而食之,母弗能救。尧佐闻而伤之,命二吏拏小舟操网往捕。鳄至暴,非可网得,至是,鳄弭受网,作文示诸市而烹之,人皆惊异。

  召还,直史馆、知寿州。岁大饥,出奉米为糜粥食饿者,吏人悉献米至,振数万人。徙庐州,以父疾请归,提点开封府界事,后为两浙转运副使。钱塘江篝石为堤,堤再岁辄坏。尧佐请下薪实土乃坚久,丁谓不以为是,徙京西转运使,后卒如尧佐议。徙河东路,以地寒民贫,仰石炭以生,奏除其税。又减泽州大广冶铁课数十万。徙河北,母老祈就养,召纠察在京刑狱,为御试编排官,坐置等误降官,监鄂州茶场。

  天禧中,河决,起知滑州,造木龙以杀水怒,又筑长堤,人呼为"陈公堤"。初营永定陵,复徙京西转运使,入为三司户部副使,徙度支,同修《真宗实录》。不试中书,特擢知制诰兼史馆修撰,知通进、银台司。进枢密密直学士、知河南府,徙并州。每汾水暴涨,州民辄忧扰,尧佐为筑堤,植柳数万本,作柳溪,民赖其利。

  召同修《三朝史》,代弟尧咨同知开封府,累迁右谏议大夫,为翰林学士,遂拜枢密副使。祥符知县陈诂治严急,吏欲罪诂,乃空县逃去,太后果怒。而诂连吕夷简亲,执政以嫌不敢辨。事下枢密院,尧佐独曰:"罪诂则奸吏得计,后谁敢复绳吏者?"诂由是得免。以给事中参知政事,迁尚书吏部侍郎。

  太后崩,执政多罢,以户部侍郎知永兴军。过郑,为郡人王文吉以变事告,下御史中丞范讽劾治,而事乃辨。改知庐州,徙同州,复徙永兴军。初,太后遣宦者起浮图京兆城中,前守姜遵尽毁古碑碣充砖甓用,尧佐奏曰:"唐贤臣墓石,今十亡七八矣。子孙深刻大书,欲传之千载,乃一旦与瓦砾等,诚可惜也。其未毁者,愿敕州县完护之。"徙郑州。会作章惠太后园陵,州供张甚严,赐书褒谕。既而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以灾异数见,罢为淮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以太子太师致仕,卒,赠司空兼侍中,谥文惠。

  尧佐少好学,父授诸子经,其兄未卒业,尧佐窃听已成诵。初肄业锦屏山,后从种放于终南山,及贵,读书不辍。善古隶八分,为方丈字,笔力端劲,老犹不衰。尤工诗。性俭约,见动物,必戒左右勿杀,器服坏,随辄补之,曰:"无使不全见弃也。"号"知余子"。自志其墓曰:"寿八十二不为夭,官一品不为贱,使相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可归息于父母栖神之域矣。"陈抟尝谓其父曰:"君三子皆当将相,惟中子贵且寿。"后如抟言。有《集》三十卷,又有《潮阳编》、《野庐编》、《愚丘集》、《遣兴集》。

  尧叟字唐夫,解褐光录寺丞、直史馆,与省华同日赐绯,迁秘书丞。久之,充三司河南东道判官。时宋、亳、陈、颍民饥,命尧叟及赵况等分振之。再迁工部员外郎、广南西路转运使。岭南风俗,病者祷神不服药,尧叟有《集验方》,刻石桂州驿。又以地气蒸暑,为植树凿井,每三二十里置亭舍,具饮器,人免暍死。会加恩黎桓,为交州国信使。初,将命者必获赠遗数千缗,桓责赋敛于民,往往断其手及足趾。尧叟知之,遂奏召桓子,授以朝命,而却其私觌。又桓界先有亡命来奔者,多匿不遣,因是海贼频年入寇。尧叟悉捕亡命归桓,桓感恩,并捕海贼为谢。

  先是,岁调雷、化、高、藤、容、白诸州兵,使辇军粮泛海给琼州。其兵不习水利,率多沉溺,咸苦之。海北岸有递角场,正与琼对,伺风便一日可达,与雷、化、高、太平四州地水路接近。尧叟因规度移四州民租米输于场,第令琼州遣蜑兵具舟自取,人以为便。

  咸平初,诏诸路课民种桑枣,尧叟上言曰:"臣所部诸州,土风本异,田多山石,地少桑蚕。昔云八蚕之绵,谅非五岭之俗,度其所产,恐在安南。今其民除耕水田外,地利之博者惟麻苎尔。麻苎所种,与桑柘不殊,既成宿根,旋擢新干,俟枝叶裁茂则刈获之,周岁之间,三收其苎。复一固其本,十年不衰。始离田畴,即可纺绩。然布之出,每端止售百钱,盖织者众、市者少,故地有遗利,民艰资金。臣以国家军须所急,布帛为先,因劝谕部民广植麻苎,以钱盐折变收市之,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万余匹。自朝廷克平交、广,布帛之供,岁止及万,较今所得,何止十倍。今树艺之民,相率竞劝;杼轴之功,日以滋广。欲望自今许以所种麻苎顷亩,折桑枣之数,诸县令佐依例书历为课,民以布赴官卖者,免其算税。如此则布帛上供,泉货下流,公私交济,其利甚博。"诏从之。代还,加刑部员外郎,充度支判官。

  未几,会抚水蛮酋蒙令国杀使臣扰动,命尧叟为广南东、西两路安抚使,赐金紫遣之。事平,迁兵部,拜主客郎中、枢密直学士、知三班兼银台通进封驳司、制置群牧使。

  河决澶州王陵口,诏往护塞之,遂与冯拯同为河北、河东安抚副使。时中外上封奏者甚众,命与拯详定利害,及与三司议减冗事。俄与拯并拜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有言三司官吏积习依违,文牒有经五七岁不决者,吏民抑塞,水旱灾沴,多由此致。请委逐部判官检覆判决,如复稽滞,许本路转运使闻奏,命官推鞫,以警弛慢。乃诏尧叟与拯举常参官干敏者,同三司使议减烦冗,参决滞务。尧叟请以秘书丞直史馆孙冕同领其事,凡省去烦冗文帐二十一万五千余道,又减河北冗官七十五员。

  五年,郊祀,进给事中。会王继英为枢密使,以尧叟签署院事,奉秩恩例悉同副使,迁工部侍郎。真宗幸澶渊,命乘传先赴北砦按视戎事,许以便宜。景德中,迁刑部、兵部二侍郎,与王钦若并知枢密院事。真宗朝陵,权东京留守。每裁剸刑禁,虽大辟亦止面取状,亟决遣之,以故狱无系囚。真宗曰:"尧叟素有裁断,然重事宜付有司按鞫而详察之。"因密加诏谕。俄兼群牧制置使。始置使,即以尧叟为之,及掌枢密,即罢其任。至是,以国马戎事之本,宜得大臣总领,故又委尧叟焉。自是多立条约。又著《监牧议》,述马政之重。预修国史。

  大中祥符初,东封,加尚书左丞。诏撰《朝觐坛碑》,进工部尚书,献《封禅圣制颂》,帝作歌答之。祀汾阴,为经度制置使、判河中府。礼成,进户部尚书。时诏王钦若为《朝觐坛颂》,表让尧叟,不许。别命尧叟撰《亲谒太宁庙颂》,加特进,赐功臣。又以尧叟善草隶,诏写途中御制歌诗刻石。

  五年,与钦若并以本官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加检校太尉。从幸太清宫,加开府仪同三司。未几,与钦若罢守本官,仍领群牧。明年,复与钦若以本官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尧叟素有足疾,屡请告。九年夏,帝临问,劳赐加等。疾甚,表求避位,遣阁门使杨崇勋至第抚慰,以询其意。尧叟词志颇确,优拜右仆射、知河阳。肩舆入辞,至便坐,许三子扶掖升殿,赐诗为饯,又赐仲子希古绯服。

  天禧初,病亟,召其子执笔,口占奏章,求还辇下,诏许之。肩舆至京师,卒,年五十七。废朝二日,赠侍中,谥曰文忠,录其孙知言、知章为将作监主簿。长子师古赐进士出身,后为都官员外郎。希古至太子中舍,坐事除籍。

  尧叟伟姿貌,强力,奏对明辨,多任知数。久典机密,军马之籍,悉能周记。所著《请盟录》三集二十卷。

  母冯氏,性严。尧叟事亲孝谨,怡声侍侧,不敢以贵自处。家本富,禄赐且厚,冯氏不许诸子事华侈。景德中,尧叟掌枢机,弟尧佐直史馆,尧咨知制诰,与省华同在北省,诸孙任官者十数人,宗亲登科者又数人,荣盛无比。宾客至,尧叟兄弟侍立省华侧,客不自安,多引去。旧制登枢近者,母妻即封郡夫人。尧叟以父在朝,母止从父封,遂以妻封表让于母,朝廷援制不许。父既卒,帝欲褒封其母,以问王旦。旦曰:"虽私门礼制未阙,公朝降命亦无嫌也。"乃封上党郡太夫人,进封滕国,年八十余无恙,后尧叟数年卒。

  尧咨字嘉谟,举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通判济州,召为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判三司度支勾院,始合三部勾院兼总之。擢右正言、知制诰。崇政殿试进士,尧咨为考官,三司使刘师道属弟几道以试卷为识验,坐贬单州团练副使。复著作郎、知光州。寻复右正言、知制诰,知荆南。改起居舍人,同判吏部流内铨。旧格,选人用举者数迁官,而寒士无以进,尧咨进其可擢者,帝特迁之。改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以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工部郎中知永兴军。长安地斥卤,无甘泉,尧咨疏龙首渠注城中,民利之。然豪侈不循法度,敞武库,建视草堂,开三门,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卫。用刑惨急,数有仗死者。尝以气凌转运使乐黄目,黄目不能堪,求解去,遂徙尧咨知河南府。既而有发尧咨守长安不法者,帝不欲穷治,止削职徙邓州,才数月,复知制诰。

  尧咨性刚戾,数被挫,忽忽不自乐。尧叟进见,帝问之,对曰:"尧咨岂知上恩所以保佑者,自谓遭谗以至此尔!"帝赐诏条其事切责,乃皇恐称谢。还,判登闻检院,复龙图阁直学士。坐失举,降兵部员外郎。丧母,起复工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会灵观副使。边臣飞奏唃厮啰立文法召蕃部欲侵边,以为陕西缘边安抚使。再迁右谏议大夫、知秦州,徙同州,以尚书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入为翰林学士,以先朝初榜甲科,特诏班旧学士蔡齐之上。

  换宿州观察使、知天雄军,位丞郎上。尧咨内不平,上章固辞,皇太后特以只日召见,敦谕之,不得已,拜命。自契丹修好,城壁器械久不治,尧咨葺完之。然须索烦扰,多暴怒,列军士持大梃侍前,吏民语不中意,立至困仆。以安国军节度观察留后知郓州。建请浚新河,自鱼山至下杷以导积水。拜武信军节度使、知河阳,徙澶州,又徙天雄军。所居栋摧,大星霣于庭,散为白气。已而卒,赠太尉,谥曰康肃。

  尧咨于兄弟中最为少文,然以气节自任。工隶书。善射,尝以钱为的,一发贯其中。兄弟同时贵显,时推为盛族。子述古,太子宾客致仕;博古,笃学能文,为馆阁校勘,早卒。

  从子渐字鸿渐,少以文学知名于蜀。淳化中,与其父尧封皆以进士试廷中,太宗擢渐第,辄辞不就,愿擢其父,许之。至咸平初,渐始仕,为天水县尉。时学者罕通扬雄《太玄经》,渐独好之,著书十五篇,号《演玄》,奏之。召试学士院,授仪州军事推官。举贤良方正科,不中,复调陇西防御推官,坐法免归,不复有仕进意,蜀中学者多从之游。尧咨不学,渐心薄之。尧咨后贵显,与渐益不同,因言渐罪戾之人,聚徒太盛,不宜久留远方。即召渐至京师,授颍州长史。丁谓等知其无他,得改凤州团练推官,迁耀州节度推官。卒,有文集十五卷,自号金龟子。

  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陆人,后徙开封之雍丘。父杞,尝为九江掾,与其妻钟祷于庐阜。钟梦道士授以书曰:"以遗尔子。"视之,《小戴礼》也,已而庠生。他日见许真君像,即梦中见者。

  庠天圣初举进士,开封试、礼部皆第一,擢大理评事、同判襄州。召试,迁太子中允、直史馆,历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再迁左正言。郭皇后废,庠与御史伏阁争论,坐罚金。久之,知制诰。时亲策贤良、茂才等科,而命与武举人杂视。庠言:"非所以待天下士,宜如本朝故事,命有司设次具饮膳,斥武举人令别试。"诏从之。

  兼史馆修撰、知审刑院。密州豪王澥私酿酒,邻人往捕之,澥绐奴曰:"盗也。"尽使杀其父子四人。州论奴以法,澥独不死。宰相陈尧佐右澥,庠力争,卒抵澥死。改权判吏部流内铨,迁尚书刑部员外郎。仁宗欲以为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中书言故事无自知制诰除执政者,乃诏为翰林学士。帝遇庠厚,行且大用矣。

  庠初名郊,李淑恐其先己,以奇中之,言曰:"宋,受命之号;郊,交也。合姓名言之为不祥。"帝弗为意,他日以谕之,因改名庠。宝元中,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庠为相儒雅,练习故事,自执政,遇事辄分别是非。尝从容论及唐入阁仪,庠退而上奏曰:

  入阁,乃有唐只日于紫宸殿受常朝之仪也。唐有大内,又有大明宫,宫在大内之东北,世谓之东内,高宗以后,天子多在。大明宫之正南门曰丹凤门,门内第一殿曰含元殿,大朝会则御之;第二殿曰宣政殿,谓之正衙,朔望大册拜则御之;第三殿曰紫宸殿,谓之上阁,亦曰内衙,只日常朝则御之。天子坐朝,须立伏于正衙殿,或乘舆止御紫宸,即唤仗自宣政殿两门入,是谓东、西上阁门也。

  以本朝宫殿视之:宣德门,唐丹凤门也;大庆殿,唐含元殿也;文德殿,唐宣政殿也;紫宸殿,唐紫宸殿也。今欲求入阁本意,施于仪典,须先立仗文德庭,如天子止御紫宸,即唤仗自东、西阁门入,如此则差与旧仪合。但今之诸殿,比于唐制南北不相对尔。又按唐自中叶以还,双日及非时大臣奏事,别开延英殿,若今假日御崇政、延和是也。乃知唐制每遇坐朝日,即为入阁,其后正衙立仗因而遂废,甚非礼也。

  庠与宰相吕夷简论数不同,凡庠与善者,夷简皆指为朋党,如郑戩、叶清臣等悉出之,乃以庠知扬州。未几,以资政殿学士徙郓州,进给事中。参知政事范仲淹去位,帝问宰相章得象,谁可代仲淹者,得象荐宋祁。帝雅意在庠,复召为参知政事。庆历七年春旱,用汉灾异策免三公故事,罢宰相贾昌朝,辅臣皆削一官,以庠为右谏议大夫。帝尝召二府对资政殿,出手诏策以时事,庠曰:"两汉对策,本延岩穴草莱之士,今备位政府而比诸生,非所以尊朝廷,请至中书合议条奏。"时陈执中为相,不学少文,故夏竦为帝画此谋,意欲困执中也。论者以庠为知体。

  明年,除尚书工部侍郎,充枢密使。皇祐中,拜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享明堂,迁工部尚书。尝请复群臣家庙,曰:"庆历元年赦书,许文武官立家庙,而有司终不能推述先典,因循顾望,使王公荐享,下同委巷,衣冠昭穆,杂用家人,缘偷袭弊,甚可嗟也。请下有司论定施行。"而议者不一,卒不果复。

  三年,祁子与越国夫人曹氏客张彦方游。而彦方伪造敕牒,为人补官,论死。谏官包拯奏庠不戢子弟,又言庠在政府无所建明,庠亦请去。乃以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后徙许州,又徙河阳,再迁兵部尚书。入觐,诏缀中书门下班,出入视其仪物。以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封莒国公。数言:"国家当慎固根本,畿辅宿兵常盈四十万,羡则出补更戍,祖宗初谋也,不苟轻改。"既而与副使程戡不协,戡罢,而御史言庠昏惰,乃以河阳三城节度、同平章事判郑州,徙相州。以疾召还。

  英宗即位,移镇武宁军,改封郑国公。庠在相州,即上章请老,至是请犹未已。帝以大臣故,未忍遽从,乃出判亳州。庠前后所至,以慎静为治,及再登用,遂沉浮自安。晚爱信幼子,多与小人游,不谨。御史吕晦请敕庠不得以二子随,帝曰:"庠老矣,奈何不使其子从之。"至亳,请老益坚,以司空致仕。卒,赠太尉兼侍中,谥元献。帝为篆其墓碑曰"忠规德范之碑"。

  庠自应举时,与祁俱以文学名擅天下,俭约不好声色,读书至老不倦。善正讹谬,尝校定《国语》,撰《补音》三卷。又辑《纪年通谱》,区别正闰,为十二卷。《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别集四十卷。天资忠厚,尝曰:"逆诈恃明,残人矜才,吾终身不为也。"沈邈尝为京东转运使,数以事侵庠。及庠在洛,邈子监曲院,因出借县人负物,杖之,道死实以他疾。而邈子为府属所恶,欲痛治之以法,庠独不肯,曰:"是安足罪也!"人以此益称其长者。弟祁。

  祁字子京,与兄庠同时举进士,礼部奏祁第一,庠第三。章献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庠第一,而置祁第十。人呼曰"二宋",以大小别之。释褐复州军事推官。孙奭荐之,改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召试,授直史馆,再迁太常博士、同知礼仪院。有司言太常旧乐数增损,其声不和。诏祁同按试。李照定新乐,胡瑗铸钟磬,祁皆典之,事见《乐志》。预修《广业记》成,迁尚书工部员外郎、同修起居注、权三司度支判官。方陕西用兵,调费日蹙,上疏曰:

  兵以食为本,食以货为资,圣人一天下之具也。今左藏无积年之镪,太仓无三岁之粟,尚方冶铜匮而不发。承平如此,已自凋困,良由取之既殚、用之无度也。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费,以困天下之财。财穷用褊,而欲兴师远事,诚无谋矣。能去三冗、节三费,专备西北之屯,可旷然高枕矣。

  何谓三冗?天下有定官无限员,一冗也;天下厢军不任战而耗衣食,二冗也;僧道日益多而无定数,三冗也。三冗不去,不可为国。请断自今,僧道已受戒具者姑如旧,其他悉罢还为民,可得耕夫织妇五十余万人,一冗去矣。天下厢军不择孱小尫弱而悉刺之,才图供役,本不知兵,又且月支廪粮,岁费库帛,数口之家,不能自庇,多去而为盗贼,虽广募之,无益也。其已在籍者请勿论,其他悉驱之南亩,又得力耕者数十万,二冗去矣。国家郡县,素有定官,譬以十人为额,常以十二加之,即迁代、罪谪,随取之而有。今一官未阙,群起而逐之,州县不广于前,而官五倍于旧,吏何得不苟进,官何得不滥除?请诏三班审官院内诸司、流内铨明立限员,以为定法。其门荫、流外、贡举等科,实置选限,稍务择人,俟有阙官,计员补吏,三冗去矣。

  何谓三费?一曰道场斋醮,无有虚日,且百司供亿,至不可赀计。彼皆以祝帝寿、奉先烈、祈民福为名,臣愚以为此主者为欺盗之计尔。陛下事天地、宗庙、社稷、百神,牺牲玉帛,使有司端委奉之、岁时荐之,足以竦明德、介多福矣,何必希屑屑之报哉?则一费节矣。二曰京师寺观,或多设徒卒,添置官府,衣粮率三倍他处。居大屋高庑,不徭不役,坐蠹齐民,其尤者也。而又自募民财,营建祠庙,虽曰不费官帑,然国与民一也,舍国取民,其伤一焉,请罢去之,则二费节矣。三曰使相节度,不隶藩要。夫节相之建,或当边镇,或临师屯,公用之设,劳众而飨宾也。今大臣罢黜,率叨恩除,坐靡邦用,莫此为甚。请自今地非边要、州无师屯者,不得建节度;已带节度,不得留近藩及京师,则三费节矣。

  臣又闻之,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陛下能躬服至俭,风示四方,衣服起居,无逾旧规,后宫锦绣珠玉,不得妄费,则天下响应,民业日丰,人心不摇,师役可举,风行电照,饮马西河。蠢尔戎首,在吾掌中矣!

  徙判盐铁勾院,同修礼书。次当知制诰,而庠方参知政事,乃以为天章阁待制,判太常礼院、国子监,改判太常寺。庠罢,祁亦出知寿州,徙陈州。还,知制诰、权同判流内铨,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杭州,留为翰林学士。提举诸司库务,数厘正弊事,增置勾当公事官,其属言利害者,皆使先禀度可否,而后议于三司,遂著为令。徙知审官院兼侍读学士。庠复知政事,罢祁翰林学士,改龙图学士、史馆修撰,修《唐书》。累迁右谏议大夫,充群牧使。庠为枢密使,祁复为翰林学士。

  景祐中,诏求直言,祁奏:"人主不断是名乱。《春秋》书:'殒霜,不杀菽。'天威暂废,不能杀小草,犹人主不断,不能制臣下。"又谓:"与贤人谋而与不肖者断,重选大臣而轻任之,大事不图而小事急,是谓三患。"其意主于强君威,别邪正,急先务,皆切中时病。

  会进温成皇后为贵妃。故事,命妃皆发册,妃辞则罢册礼。然告在有司,必俟旨而后进。又凡制词,既授阁门宣读,学士院受而书之,送中书,结三少衔,官告院用印,乃进内。祁适当制,不俟旨,写诰不送中书,径取官告院印用之,亟封以进。后方爱幸,觊行册礼,得告大怒,掷于地。祁坐是出知许州。甫数月,复召为侍读学士、史馆修撰。祀明堂,迁给事中兼龙图阁学士。坐其子从张彦方游,出知亳州。兼集贤殿修撰。

  岁余,徙知成德军,迁尚书礼部侍郎。请弛河东、陕西马禁,又请复唐驮幕之制。居三月,徙定州,又上言:

  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镇、定,以其扼贼冲,为国门户也。且契丹摇尾五十年,狼态猘心,不能无动。今垂涎定、镇,二军不战,则薄深、赵、邢、洺,直捣其虚,血吻婪进,无所顾藉。臣窃虑欲兵之强,莫如多谷与财;欲士训练,莫如善择将帅;欲人乐斗,莫如赏重罚严;欲贼顾望不敢前,莫如使镇重而定强。夫耻怯尚勇,好论事,甘得而忘死:河北之人,殆天性然。陛下少励之,不忧不战。以欲战之士,不得善将,虽斗犹负。无谷与财,虽金城汤池,其势必轻。

  今朝廷择将练卒,制财积粮,乃以陕西、河东为先,河北为后,非策也。西贼兵锐士寡,不能深入,河东天险,彼惮为寇。若河北不然,自蓟直视,势同建瓴,贼鼓而前,如行莞衽。故谋契丹者当先河北,谋河北者舍镇、定无议矣。臣愿先入谷镇、定,镇、定既充,可入谷余州。列将在陕西、河东有功状者,得迁镇、定,则镇、定重。天下久平,马益少,臣请多用步兵。夫云奔飚驰,抄后掠前,马之长也;强弩巨梃,长枪利刀,什伍相联,大呼薄战,步之长也。臣料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殴而去之,及境则止,此不特马而步可用矣。臣请损马益步,故马少则骑精,步多则斗健,我能用步所长,虽契丹多马,无所用之。

  夫镇、定一体也,自先帝以来为一道,帅专而兵不分,故定揕其胸,则镇捣其肋,势自然耳。今判而为二,其显显有害者,屯砦山川要险之地裂而有之,平时号令文移不能一,贼脱叩营垒,则彼此不相谋,尚肯任此责邪!请合镇、定为一路,以将相大臣领之,无事时以镇为治所,有事则迁治定,指授诸将,权一而责有归,策之上也。陛下当居安思危,熟计所长,必待事至而后图之,殆矣。

  河东马强,士习善驰突,与镇、定若表里,然东下井陉,不百里入镇、定矣。贼若深入,以河东健马佐镇、定兵,掩其惰若归者,万出万全,此一奇也。臣闻事切于用者,不可以文陈,臣所论件目繁碎,要待刀笔吏委曲可晓,臣已便俗言之,辄别上择将畜财一封,乞下枢密院、三司裁制之。

  又上《御戎论》七篇。加端明殿学士,特迁吏部侍郎、知益州。寻除三司使。右司谏吴及尝言祁在定州不治,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在蜀奢侈过度。既而御史中丞包拯亦言祁益部多游燕,且其兄方执政,不可任三司。乃加龙图阁学士、知郑州。《唐书》成,迁左丞,进工部尚书。以羸疾,请便医药,入判尚书都省。逾月,拜翰林学士承旨,诏遇入直,许一子主汤药。复为群牧使,寻卒。遗奏曰:"陛下享国四十年,东宫虚位,天下系望,人心未安。为社稷深计,莫若择宗室贤材,进爵亲王,为匕鬯之主。若六宫有就馆之庆,圣嗣蕃衍,则宗子降封郡王,以避正嫡,此定人心、防祸患之大计也。"

  又自为志铭及《治戒》以授其子:"三日敛,三月葬,慎无为流俗阴阳拘忌也。棺用杂木,漆其四会,三涂即止,使数十年足以腊吾骸、朽衣巾而已。毋以金铜杂物置冢中。且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为吏在良二千石下,勿请谥,勿受赠典。冢上植五株柏,坟高三尺,石翁仲他兽不得用。若等不可违命。若等兄弟十四人,惟二孺儿未仕,以此诿莒公。莒公在,若等不孤矣。"后赠尚书。

  祁兄弟皆以文学显,而祁尤能文,善议论,然清约庄重不及庠,论者以祁不至公辅,亦以此云。修《唐书》十余年,自守亳州,出入内外尝以稿自随,为列传百五十卷。预修《籍田记》、《集韵》。又撰《大乐图》二卷,文集百卷。祁所至,治事明峻,好作条教。其子遵《治戒》不请谥,久之,学士承旨张方平言祁法应得谥,谥曰景文。

  论曰:咸平、天圣间,父子兄弟以功名著闻于时者,于陈尧佐、宋庠见之。省华声闻,由诸子而益著。尧佐相业虽不多见,世以宽厚长者称之。尧叟出典方州,入为侍从,课布帛,修马政,减冗官,有足称者。庠明练故实,文藻虽不逮祁,孤风雅操,过祁远矣。君子以为陈之家法,宋之友爱,有宋以来不多见也,呜呼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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