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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六 部分译文

  梅之焕,字彬父,湖广麻城人,是侍郎梅国桢的侄子。十四岁时成为生员。御史到部中检阅武备,梅之焕骑着马冲进教场。御史发火了,命令他跟材官比试射箭。梅之焕九发九中,长揖上马扬长而去。

  万历三十二年(1604)考中进士,改任庶吉士。七年之后,授职吏科给事中。东厂太监李浚陷害拷打商人,梅之焕弹劾他的罪行。不久上疏说:“当今国家,百姓贫穷,国库匮乏,强盗横行,军队疲软。言官不谈论国家大事,却做派系之争,官员们放弃本职工作,发表一些空洞的言论。国家的事情全部被虚假的文辞所束缚了。有人试图进行一些改革,不是说他多事,就是格外苛求他。改革没有成功而诽谤却随之而来,正义得不到伸张而仇人却结了一大堆。豪杰灰心,庸人得势,国家的事情没有办法做下去了。请求陛下严格考察,要求做到实事求是,疏通言路来加强组织纪律,区别褒贬来爱惜人才,只有这样国家才可能有希望。”当时朝中大臣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梅之焕洁身自好,曾经说:“依附小人的一定是小人,依附君子的未必是君子。附在马身上的苍蝇,即使走了千里路也还是苍蝇。”当时有人追究原宰相张居正,梅之焕说:“假使今天有人像张居正那样考核名实,整顿纲纪,那些诽谤陷害别人的无耻小人还敢如此猖狂吗?”他就是像这样主持公道不附会别人的。派出任广东副使,当地有豪强把烈女投入河中杀死了,梅之焕捕杀了他,老百姓都敬佩他的英明。海盗袁进抢劫潮州,梅之焕控制了海上通道,招抚遣散他的同伙,最后降服了袁进。后改派为山东学政。

  天启元年(1621),梅之焕以通政参议召回,任命为太常少卿,提拔右佥都御史,巡抚南昌、赣州。恰巧赶上父母去世,回家隐居。正在这个时候,魏忠贤、客氏扰乱朝政,应山杨涟首先揭发魏忠贤的邪恶。魏忠贤恨死了他,将杨涟打死了。自此之后更加有恃无恐地赶杀好人,对楚人更心怀不平。有人说杨涟被逮捕时,路过麻城,杨涟是有罪的人,梅之焕跟他盘桓数日,痛哭流泪,应当削去梅之焕的官籍,实际上杨涟并没有路过麻城。不久,逆党梁克顺诬告他窝藏赃款,下诏追究他的赃款。

  庄烈帝即位,于是免于追究,恢复官职起用他巡抚甘肃。大败河套的强盗,斩首七百多级,活捉一名部落酋长,招降六百多人。第二年春天,敌人又一次大规模地侵入内地,大黄山一带感染了天花传染病。各将请求乘机歼灭他们,梅之焕不同意,说:“嘲笑别人的灾祸是不仁义的,乘别人的危难去攻击算不上勇猛,还不如放弃它们,来树立我们的恩德。”于是不进攻。过了一个月,群寇望着边城拍着额头哭着离去了。冬天,京师戒严,有诏让他去保卫京师。将要出发,西部敌人乘空虚进犯河西。梅之焕留下来,派兵埋伏在贺兰山后面,在归路上迎击敌人,大部队出水泉峡口,二战二胜,斩首八百四十多级。率领部队向东前进。不久凶悍的士兵王进才杀死参将孙怀忠等人叛乱,逃奔兰州。梅之焕于是向西进发平定了这次叛乱,又整顿军队向东出发。第二年五月抵达京师,已经迟到了。有诏书让梅之焕上朝。第二天又下诏让梅之焕停职等候调查,这时温体仁已掌握大权。当初,温体仁攻击钱谦益,梅之焕上书保护他。到这时,温体仁记起前仇,于是给梅之焕处分。

  梅之焕虽然是文士,却有武将的才干,善于射箭,被废职后,没有什么可以表现。他所在县里的深山里有很多强盗。梅之焕没事,常率领健壮的勇士协助当地官员捉拿,没有能逃脱的。在这之前,甘肃发生兵变,逃跑的士兵害怕被捕杀死,往往逃至山谷中当强盗,强盗的势力更加嚣张了。到这时,数万名强盗来攻打麻城,看到梅之焕的军事部署,就引兵离开了。皇帝追叙甘肃前后的功劳,恢复了梅之焕的官职,荫封他的一个儿子,但最终还是没有召用他。第二年病死。

  李若星,字紫垣,河南息县人。万历三十二年(1604)进士,历任枣强、真定知县。提拔御史,首先弹劾南京兵部尚书黄克缵。巡视国库,陈述祸国病商的四种弊端,请求核察十座国库的收入和支出情况,杜绝贪污浪费,没有批复。巡按山西,请求撤除税使。于是再次弹劾黄克缵是沈一贯的私党,汤宾尹的好友,应该罢免,皇帝不听。回到朝廷,被派出担任福建右参议,称病回家。

  天启初年,他被起用到陕西当官,召回朝廷担任尚宝少卿,又提升他为大理右少卿。天启三年(1623)春天,李若星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甘肃。向皇帝辞行,揭发魏忠贤、客氏的邪恶。第二年派遣将领丁孟科、官维贤攻打河套松山各部镇的少数民族,斩首二百四十多级。捷报传来,没有登记论功。有人传言李若星将要发动义兵清除皇帝身边的坏蛋。魏忠贤听说了,就命令许显纯把他列入汪文言的供词中,诬陷他贿赂赵南星,窃取权力。五年三月将李若星除名,交给河南抚按官审问。第二年,官司交上来,打了一百棍,流放到廉州充边。

  庄烈帝即位,赦免他回朝。崇祯元年(1628)起用李若星为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追论甘肃的功绩,加二品官级。黄河大决口,流过泗州,淹没了睢宁城。李若星请求修复祖陵,将睢宁县治移到别处,皇帝同意了。京城戒严,派兵回京师保卫。他得病回家,碰上父亲去世。很久之后,召回任命为兵部右侍郎。十一年以兵部右侍郎兼任右佥都御史,代替朱燮元总督川、湖、云、贵的军务,兼贵州巡抚。讨伐安位的余党安陇璧及苗仲各强盗,有功。

  福王时,被解职。由于家乡城邑残破,寓居贵州。桂王迁武冈,召用他为吏部尚书。没有到任,碰上战乱,在战争中死去。

  李继贞,字征尹,江苏太仓州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任命为大名推官,提升兵部职方主事。天启四年(1624)秋天,主持山东科举考试,因指责魏忠贤而被降低官级,不久剥夺他的官籍。

  崇祯元年(1628)起用为武选员外郎,提升为职方郎中。这时军事文书普遍增多,职方特地增设郎中一职,协助管理有关事情。李继贞干练敏捷,尚书熊明遇很信任并倚重他,说:“副将以下你推举的,我画押签字就行了。”

  崇祯四年(1631),孔有德在山东造反,熊明遇主张招抚,李继贞上疏陈述不同意见,还请求调关外官兵到内地镇压。熊明遇不能听从他的意见,最终还是用李继贞的计策消灭了贼人。当初,延绥有人造反,李继贞请求拿国库的银子,用董抟霄的“人运法”,买米运送到前线部队。并且命令四方要支付赎金和捐款的人,运送粮食到边境,用来安抚饥民。又说:“兵法招抚、围剿并用,所谓招抚并不是招抚贼人,而是招抚跟着贼人的饥民。现今一斗米要四钱,已经跟着贼人的还很少,没有跟随贼人但势必要跟随贼人的却有无数的人。请求按照神宗特别派遣御史发放粮食赈救灾民的先例,运送三十万粮食,来安抚饥民,使他们不成为贼人,以此孤立贼人的势力。”皇帝被他的话感动了,派御史吴生生带着十万两银子前往。李继贞认为太少,皇帝不听,后来贼寇果然一天天地强大起来。

  李继贞为人性格刚强而不肯低首下人,处理事情公正,拒绝开后门。大学士周延儒,跟李继贞同一年考中进士,委托李继贞为总兵官。李继贞瞪大眼睛推辞说:“我不接受命令,一定会受刑罚处分。刑部监狱很宽敞,可以容纳李继贞。”周延儒怀恨他。此后,加封尚宝寺卿,应当提升了,皇帝就命令他长期担任此职。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要以祖先的功勋请求破格提拔没获允许,多次上疏诋毁李继贞,皇帝不听,宦官曹化淳想任用自己的私党为把总,李继贞不同意,于是嘱咐戎政尚书陆完学跟尚书张凤翼说话,让张凤翼采纳李继贞的建议。曹化淳很不高兴,跟田弘遇每天等待机会,向皇帝进谗言。因为小的失误,降了李继贞三级官。正好记录甘肃的功劳,李继贞请求皇帝起用原巡抚梅之焕,皇帝于是发怒,剥夺李继贞的官籍。此后,讨论四川桃红坝的功绩,恢复李继贞的官籍,致仕。

  崇祯十一年(1638)他被推荐起用,担任两京尚宝卿。第二年春天皇上召对,李继贞陈奏水利屯田十分详细,提升为顺天府丞,不久破格提拔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天津,监督蓟、辽军饷。于是大兴屯田,向皇帝提出划分土地、招徕佃农、农田用水、选拔官员、轻徭薄赋五项建议。白塘、葛沽数十里之间,庄稼获得极大的丰收。

  崇祯十四年(1641)冬天,下诏派水军支援辽东,因准备战舰不足,被除名。第二年夏天,征召任命为兵部右侍郎。患病,死在上任途中。当天傍晚,有一颗星星在院子中间陨落了。赠封为右都御史,荫封一个儿子做官。

  方震孺,字孩未,祖籍安徽桐城,后来迁到寿州。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由沙县知县进入朝廷担任御史。

  熹宗即位,叛逆太监魏忠贤勾结客氏。方震孺上疏陈述三朝的危难,说:“宫女近侍,易于谄媚,窥探圣上情况让人担心。宫中诏书频频颁发,恐怕会重蹈唐代‘斜封官’的覆辙。”天启元年(1621)陈奏《拔本塞源论》说:“先前的梃击案,王之肕、陆大受、张庭、李俸全都被排斥,而东林党人如赵南星、高攀龙、刘宗周各贤士,被终身禁锢,应该赶快召见任用他们。至于杨涟争取移官,侥幸没有罪过,不知道凭什么说他居功,还有勾结的嫌疑?将使得后代说我们有圣明的君主高高在上,却有相互勾结,假传圣旨的太监在下面为非作歹。”报告呈上去,震动了整个朝廷。这年春天巡视南城。宦官张晔、刘朝被人告了,魏忠贤替他们说情。方震孺不听,最终报告了皇帝,魏忠贤更加怨恨他了。

  辽阳失陷后,方震孺一天上了十三道奏疏,请求增派巡抚、疏通海运、调集边兵、撤换司马。一天五次到公卿门前击鼓,一边筹划一边痛哭,而请求让自己去犒劳部队。这时,三岔河以西四百里,荒无人烟,军民都逃跑了,文武将官没有一人向东进发的。皇帝鼓励他,派国库银二十万两给方震孺犒劳部队。六月,方震孺出关,会见将士,吊唁死亡战士,救护伤病员,军民一片欢腾。于是报告皇帝说:“河宽不到七十步,一叶小舟就可渡过,没有惊涛骇浪的危险,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一点。部队到来,砍木材做木排,上面堆上土,众人推它填河,就像走在平路上一样,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二点。三岔河离代子河不远,敌人从代子河直接渡河,防守三岔河的士兵不到二万人,能看着敌人渡到一半再阻止吗?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三点。沿河一百六十里,筑城则不能够,布置栅栏又没有用处,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四点。黄泥洼、张叉站冲浅之处,可以修城防守,现在那地方又不在我军手里,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五点。转眼之间就要结冰了,三岔河就会成为平地,驻扎部队,布置防守,还得五十万人,这些兵从哪里来?这是不足以倚恃的第六点。”又说:“我军以退为守,是不足以防守的,我军以进为守,则防守绰绰有余。专门依靠三岔河作为大本营,万一将来形势发生变化,榆关一线足以保卫蓟门吗?”奏疏呈上,皇帝命令方震孺巡按辽东,监察军事纪律。

  方震孺巡按辽东,有七个月没有住在房屋里,没有吃热熟食。有人想要放弃三岔河,退守广宁。方震孺请求在镇武驻兵。军法不严,请求下令宁、前监军,专门斩杀逃兵逃将,皇帝都听从了他的意见。然而这个时候,经略与巡抚不合,边防事务更加败坏了。方震孺再次上疏说山海关没有外卫,应赶快在中前所驻兵,作为山海关防卫的前哨,不听。

  第二年正月,任期满,在前屯待命,而大清兵已第二次渡过三岔河。先锋孙得功没有交战,却在镇武高喊:“军队失败了。”于是逃跑。巡抚王化贞在广宁,也仓惶逃跑,各城驻军也都闻风而逃,只有方震孺的前屯没有动摇。正在这个时候,西平守将罗一贯已经战死,参将祖大寿收拾残兵驻扎在觉华岛上。于是方震孺召见水军头领张国卿商量说:“现在东路军到处找粮食,听说祖将军在岛上有二十多万米豆,十多万士兵,数万百姓,无数的战船、器械、牛马,东路军和岛上部队联合以攻榆关,不是很幸运的吗!”于是方震孺、张国卿航海去会见祖大寿,慷慨激昂地对他说:“将军归国,我们担保你荣华富贵,如不归国,我方震孺就死在将军面前。”祖大寿痛哭,方震孺也跟着流泪,于是一起回归,获得军民辎重无数。

  有一个名叫徐大化的主事,是魏忠贤的死党,弹劾方震孺为“赃官”。都御史邹元标举笔说:“方御史保全山海关,不仅无过而且还是国家的功臣。”给事中郭兴治于是借道学之名赶走邹元标。邹元标离职,方震孺也随即被罢官回家。第二年,魏忠贤、魏广微大造冤案,再次招聘弹劾方震孺的人,郭兴治再次追论方震孺在河西贪污赃款。逮捕方震孺拷问,判处他藏赃款六千多两,准备处以绞刑。扬州太守刘铎诅咒一案又被提起,于是诬赖方震孺与他交往、勾结,犯了杀头之罪,方震孺被逮捕下狱。有一个巡逻的士卒常常帮助方震孺的饮食,方震孺问他,他说:“我的妻子,听说您精忠卫国,亲手做了献给您。”就报告宦官说:“某人因病革职,某人将死了。”宦官的防备更松了。

  第二年,庄烈帝继位,方震孺得到释放。八年(1635)春天,流贼进犯寿州,寿州的长吏刚好调走了,方震孺倡议士大夫、百姓固守,贼人从此不敢逼近寿州。巡抚史可法向上面汇报了他的功绩,将他用为广西参议。不久,提拔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京师陷落,福王在南京登基,当天方震孺就上奏勤王,马士英、阮大铖很忌讳,命令他回到广西。方震孺竟因此郁郁忧愤而死。

  徐从治,字仲华,浙江海盐人。母亲梦见天神在庭院内挥舞兵戈,醒来时就生下了他。徐从治考中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任命为桐城知县。一直做到济南知府,因为政绩不同于常人而调任兖东副使,驻守沂州。

  天启元年(1621),徐鸿儒在郓州造反,接连攻陷邹县、滕县、峰县。徐从治抓获了潜伏在沂州的徐鸿儒的党徒,杀了他。请求回到家乡。起用原总兵杨肇基主持军事,自己进献攻击敌人主力的策略,于是消灭了徐鸿儒,详情参见《赵彦传》。

  徐从治机警敏捷善于应变,他对付强盗主张围剿而不主张招抚,所以往往能消灭他们。不久以右参政的职衔分派镇守济南。记载功劳,徐从治第一,提升右布政使,监督江南漕运。妖贼又一次兴起,巡抚王惟俭上奏挽留徐从治,仍让他防守沂州。巡按大臣主张招抚,跟徐从治意见不合,于是告假回家。

  朝廷内外商量征调,崇祯初年,以原官阶整顿蓟州兵备。蓟州军队长时间发不出军饷,士兵们在遵化把巡抚王应豸给包围了。徐从治一个人骑着马跑进来,暗中部署夷丁、标兵,分别把守四个大门,按兵不动,登上城门高喊道:“给你们三个月的粮食,赶快回归防地,否则将攻打你们!”众人应声而散。他应付事变的办法多跟上述情形类似。后提升官级为左布政使,第二次请求告假回家。

  天启四年(1624)起用他整顿武德军备。孔有德在山东造反,巡抚余大成传文征召徐从治监军。第二年正月快马赶往莱州,而登州已经失陷了。剥夺了余大成的官籍,于是提拔徐从治为右副都御史代替他,跟登莱巡抚谢琏同时受命。下诏让谢琏驻守莱州,徐从治驻守青州,管理安排部队的军粮。徐从治说:“我驻守青州,不足以安定莱州的人心;驻守莱州,足以维持整个山东的命脉。”于是跟谢琏一起在莱州办公。

  孔有德是辽阳人。跟耿仲明、李九成、毛承禄等人都是毛文龙手下的士兵。毛文龙死后,他们就跑到登州。登莱巡抚孙元化长期在辽阳做官,一向以为辽阳人可以任用,于是起用毛承禄为副将,孔有德、耿仲明担任游击,李九成为偏裨,而且大量接收辽人为帐前卫兵。这一年,大凌河新城被围困,兵部发布檄文征召孙元化派遣精锐出海,直奔耀州盐场,以示牵制敌人,孔有德谎称风向不对,改由陆路到宁远。十月的最后一天,孔有德跟李九成的儿子、千总李应元带领一千多人出发了,经过一个多月抵达吴桥,县里的人罢市,大伙找不到吃的,一个士兵跟生员发生争吵,孔有德鞭打那士兵,众士兵非常不满。李九成先携带着孙元化的银子买马满足上面的要求,资财用完了没有办法偿还,正好到了吴桥。听说众人都很怨恨,于是跟李应元密谋,劫持孔有德,相互之间发生了暴乱。攻陷陵县、临邑、商河,伤害齐东一带,包围了德平。不久离开,攻陷青成、新城,整顿部队向东进发。

  余大成是江宁人。不懂军事,起初担任职方时,曾经上奏揭发大学士刘一火景的私信,被他赶跑了。后来又因为有事情得罪了魏忠贤,余大成被剥夺官籍回了家,有清正、廉洁的名声。而当他巡抚山东时,白莲教妖贼势力正兴旺,又碰上逃兵的兵变,都不能讨伐。等到听说孔有德叛乱,就假装得病一连几天都不出门,万不得已时只得派遣中军沈廷告知参将陶廷钅龙前往抵抗,而他们都战败逃跑了。余大成很慌张,于是决定招抚,而这时孙元化的部队也到来了。

  孙元化这人,就是原来号称善长西洋大炮的那位,到此时也主张招抚,发布檄文告知贼人经过的地方不要半路截击他们。贼人长驱直入,没有人敢向他们放一支箭。贼人假装向孙元化投降。孙元化的部队行经黄山馆就又返回了,贼人于是抵达登州。孙元化派部将张焘率领辽阳兵驻扎城外,总兵张可大率领南方兵抵抗敌人。孙元化还想招降贼人,贼人不答应。天启五年(1625)正月在城东发生战斗,辽阳兵急速撤退,南方兵于是被打败了。张焘的士兵很多投降了敌人,敌人把他们送回来了,老百姓纷纷请求拒绝让他们进城。孙元化不听,贼人于是进入城内。傍晚时分,城内发生大灾,中军耿仲明、都司陈光福等人引导敌人从东门进城,登州城于是被攻陷。张可大战死了。孙元化自刎没有死成,跟参议宋光兰、合事王征以及政府官员全部被抓获了。余大成快马进入莱州。

  当初,登州被包围时,朝廷降了余大成、孙元化三级官,命令他们惩办贼寇。等到登州失守,革了孙元化的职,而让谢琏代替他。孔有德占领登州后,推举李九成做首领,自己为老二,耿仲明为老三。使用巡抚的印章发布檄文征收州县的粮饷,催促孙元化给余大成写信要求招抚说:“给我登州一个郡,就和解。”余大成把这事报告给朝廷。皇帝愤怒了,下令将余大成革职,而让徐从治代替他。

  在这之前,敌人攻占黄县,知县吴世扬战死。到这时,敌人进攻莱州,徐从治、谢琏跟总兵杨御蕃等人分别防守各城墙。杨御蕃是杨肇基的儿子。杨肇基,是与徐从治在邹县、滕县共同剿灭妖贼的人。杨御蕃累积战功一直做到通州副总兵。碰上登州失陷,兵部尚书熊明遇奏请让他代理总兵官,全部统领山东兵,跟保定总兵刘国柱、天津总兵王洪加倍急行军赶往莱州。在新城碰到贼人,王洪先逃跑了。杨御蕃抵抗了二天,不能获胜,突围出来,于是进入莱州,徐从治、谢琏依靠他围剿贼寇。敌人攻不下莱州,分派兵力攻占平度,知州陈所问自缢身死。匪徒加倍攻打莱州,发射孙元化制造的西洋大炮,每天在城墙下面打洞,很多城墙都倒塌了。徐从治等人往地洞里投火灌水,挖地道的死亡无数。派敢死队在部队的掩护下出击,摧毁敌人炮台,斩杀俘获颇丰。而熊明遇最终被余大成的招抚建议所迷惑,命主事张国臣为赞画前往安抚他们,说:“安抚在山东的辽阳人。”因为张国臣也是辽阳人的缘故。张国臣先派被废黜的将领金一鲸进入敌营,不久张国臣也进去了,替贼寇传递信件,派金一鲸回来报告说:“不要出兵破坏安抚的局面。”

  徐从治等人知道他们是在欺骗,喝退金一鲸,派遣秘使三次上疏,说贼寇不能够招抚。最后说:“州城被围困已有五十天,形势异常危险,日日夜夜都在盼望援兵,终究没有盼来,知道一定是被安抚的意见耽误了。张国臣写信给我,里面抄录了皇帝的诏书圣旨和兵部的告示,这才知道兵部大臣已根据张国臣的报告,通报皇帝知道了。张国臣乡土观念浓厚,狠心欺骗皇上而丧失国土。当初派遣金一鲸进敌营,何尝出现过停兵不攻城的事情?如果敌人真的停止攻击,或者稍稍退兵,我军有什么理由不乐意招抚呢。只不过张国臣借招抚为敌人解围,而敌人实际上是利用招抚作为缓兵之计。金一鲸接受敌人的贿赂,对增援部队就谎称敌人有数万人,不可轻易进兵;对各守城将领就谎称敌人用西洋大炮攻打,城将要失陷了,全靠他招抚,敌人才没有攻打。那个金一鲸三次进入敌营,每次进入,敌人的攻击更加迅猛。而张国臣却说敌人是因我用绳索坠部队下城攻击,导致他们的进攻。这是让敌人随心所欲地攻击我军,而我军不能向敌人放一支箭,就像孙元化断送登州城,然后才能够完成张国臣的招抚吗?当敌人经过青州时,余大成拥有士兵三千人,剿灭敌人是很容易的。孙元化写信给他说:‘敌人已经投降了,你的部队不要向东进军了’,余大成于是停止部队不再追击,使敌人蔓延开来。现在贼寇把我等看作是孙元化,这才替敌人解释,说吴桥事变是有原因的,他们一路上不动用武力没有杀人,听到皇帝的诏书就停止了抢劫掠夺。想要欺骗谁?朝廷之中充斥着张国臣的谎言,一定要说一纸文书胜过了十万兵,增援部队不到来,我就知道是这个缘故了。我即使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来杀贼,绝对不敢用招抚来欺骗皇上,混淆国家大事,使国土沦陷,而戕害无辜的生命啊。”奏疏递入,没有回报。

  这个时候,外围的形势日益紧张,刘国柱、王洪和山东的增援部队都驻扎在昌邑不敢前进,两个抚臣都被围困在莱州城内。于是朝廷决定另设总督一人,让兵部右侍郎刘宇烈兼任。调集蓟门、四川的部队,让总兵邓王己统领,调集密云部队,让副将牟文绶统领,让右布政使杨作辑监军,前往增援莱州。三月,刘宇烈、杨作辑、刘国柱、王洪、邓王己以及来做监督的宦官吕直,巡按御史王道纯,义勇副将刘泽清,新兵参将刘永昌、朱廷禄,监纪推官汪惟效等人一起云集昌邑。邓王己、刘国柱、王洪、刘泽清到莱州,骑兵二万五千人,士气非常旺盛。但刘宇烈没有谋略,各部队都很怯懦,抵达沙河,每天十来个人在一起商量招抚,放回了被抓获的匪徒陈文才,于是敌人完全知道了我军的虚实,更加利用招抚来愚弄我军,却偷偷地派部队绕到我军的后面,一举焚烧了我军的辎重。刘宇烈害怕了,于是逃到青州,撤换三个将领让士兵找吃的,邓王己等人在半夜撤军,敌人乘虚而入,大败。王洪、刘国柱逃往青州、潍县,邓王己逃往昌邑,刘泽清在莱州城迎击敌人,打伤二个指头,也失败了,逃往平度,只有杨作揖还能保全部队。这次失败,引起了整个朝廷的混乱,而熊明遇看到政府军不能作战,更加坚定了他招抚的决心。

  在这以前,登州总兵张可大死后,让副将吴安邦代替他,吴安邦尤其胆小愚笨。奉命驻扎宁海,谋求收复登州。耿仲明扬言举城投降,吴安邦信以为真,把部队驻扎到离登州城二十五里的地方。中军徐树声攻城被俘虏了,吴安邦跑回宁海。登州城既不能收复,而敌人围困莱州城已经很长时间了,谢琏、徐从治、杨御蕃日夜坚守等待救援。到了四月十六日,徐从治被炮火击中身亡,莱州人非常悲痛,守城将士都哭了。

  在南京做官的山东籍人士,联合上疏攻击刘宇烈,请求增派部队。于是调集三千昌平兵,让总兵陈洪范统帅。陈洪范也是辽阳人,熊明遇每天踮起脚跟盼望,说:“去吧,他们是可以招抚的。”天津旧将孙应龙,大声对众人说:“仲明兄弟跟我很有交情,我能叫他把孔有德、李九成捆绑过来。”巡抚郑宗周给了他二千兵,从海上前往。耿仲明听说这事,用匣子装了别人的头写信哄他说:“这是孔有德的头。”孙应龙率领水军抵达水城,匪徒把他迎入城内,突然把他捆绑起来,杀了他,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贼人得到巨舰,势力更加嚣张。岛帅黄帅进攻不利就返回了。敌人于是攻占了招远,包围莱阳。莱阳知县梁衡坚守,敌人失败离开了。

  刘宇烈重新回到昌邑,陈洪范、牟文绶等人也到了。莱州推官屈宜阳请求进入敌营讲和,匪徒假装对他很礼貌,屈宜阳派人回来说贼人已俯首听命。刘宇烈得到上面的同意后,于是写信告示贼人解围。贼人邀请刘宇烈,刘宇烈害怕不敢前往。营将严正中抬他到河边,贼人把他接走了,而让屈宜阳回到莱州城,只要莱州城内的文武官员出城门宣读告示,包围就可以解除。杨御蕃不同意。谢琏说:“包围已快六个月了,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对付他们,还不如权且听他们的。”于是偕同监督军队的宦官徐得时、翟升,知府朱万年出城。孔有德等伏在地上叩头,泪流满面。谢琏劝慰了很久才回去,第二天又叫屈宜阳进城,请谢琏、杨御蕃一起出城。杨御蕃说:“我是将门的后代,只知道杀敌人,不知道招抚的事情。”谢琏等人于是出城。孔有德抓住他们,突然发动攻击,还叫朱万年呼喊城内的士兵投降。朱万年高喊道:“我就要死了,你们一定要固守。”对敌人骂不绝口然后死去。敌人把谢琏和二名宦官送到登州囚禁,严正中、屈宜阳都死了。

  当初,招抚的意见兴盛,只有徐从治不同意。刘宇烈等各位将领相信了,而以尚书熊明遇为首。徐从治战死,谢琏也因而被俘。于是整个朝廷都愤怒了,逮捕刘宇烈下狱,调集关外的精锐部队围剿,废除总督和登莱巡抚的官职,专门任命徐从治的代理人朱大典带兵作战。熊明遇被判处主张招抚误国罪,罢官回家,于是杜绝了招抚的议论。八月,朱大典联合各路兵救援莱州。刚一交战,敌人就被打得大败,包围解除了。孔有德逃往登州,李九成杀死谢琏和二个宦官。朱大典包围登州,李九成战死,攻破登州城,追击剿灭敌人。孔有德、耿仲明从海上逃走了。活捉毛承禄等人,杀死李应元,贼人全部平定。详情见《朱大典传》。下诏追赠徐从治为兵部尚书,赐予祭奠下葬,封荫锦衣百户,建“忠烈祠”。

参考资料:

1、 佚名.道客巴巴.http://www.doc88.com/p-9671900034457.html

《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六原文

  梅之焕 刘策(徐缙芳 陈一元) 李若星 耿如杞(胡士容) 颜继祖(王应豸等) 李继贞 方震孺 徐从治(谢琏 余大成等)

  梅之焕,字彬父,麻城人,侍郎国桢从子也。年十四为诸生。御史行部阅武,之焕骑马突教场。御史怒,命与材官角射,九发九中,长揖上马而去。

  万历三十二年举进士,改庶吉士。居七年,授吏科给事中。东厂太监李浚诬拷商人,之焕劾其罪。寻上言:“今天下民穷饷匮,寇横兵疲。言官舍国事争时局,部曹舍职掌建空言,天下尽为虚文所束缚。有意振刷者,不曰生事,则曰苛求。事未就而谤兴,法未伸而怨集,豪杰灰心,庸人养拙,国事将不可为矣。请陛下严综核以责实事,通言路以重纪纲,别臧否以惜人才,庶于国事有济。”时朝臣部党角立,之焕廉觚自胜,尝言:“附小人者必小人,附君子者未必君子。蝇之附骥,即千里犹蝇耳。”时有追论故相张居正者,之焕曰:“使今日有综名实、振纪纲如江陵者,讠翕訿之徒敢若此耶?”其持平不欲傅会人如此。出为广东副使,擒诛豪民沈杀烈女者,民服其神。海寇袁进掠潮州,之焕扼海道,招散其党,卒降进。改视山东学政。天启元年以通政参议召迁太常少卿,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丁内外艰,家居。当此之时,魏、客乱政,应山杨涟首发忠贤之奸。忠贤恚甚,拷杀涟。由此悍然益诛锄善类,忄买慀楚人矣。谓涟被逮时,过麻城,涟罪人也,之焕与盘桓流涕,当削籍,其实涟未尝过麻城也。无何,逆党梁克顺诬以赃私,诏征赃。

  庄烈帝即位,乃免征,起故官,巡抚甘肃。大破套寇,斩首七百余级,生得部长三人,降六百余人。明年春,寇复大入,患豌豆创,环大黄山而病。诸将请掩之,之焕不可,曰:“幸灾不仁,乘危不武,不如舍之,因以为德焉。”遂不战。逾月,群寇望边城搏颡涕泣而去。冬,京师戒严,有诏入卫。且行,西部乘虚犯河西。之焕止留,遣兵伏贺兰山后,邀其归路,大兵出水泉峡口,再战再败之,斩首八百四十有奇,引军东。俄悍卒王进才杀参将孙怀忠等以叛,走兰州。之焕遂西定其变,复整军东。明年五月抵京师,已后时矣,有诏之焕入朝。翌日又诏之焕落职候勘,温体仁已柄政矣。初,体仁讦钱谦益,之焕移书中朝,右谦益。至是,体仁修隙,之焕遂得罪。

  之焕虽文士,负材武,善射,既废,无所见。所居县,阻山多盗。之焕无事,辄率健儿助吏捕,无脱者。先是,甘肃兵变,其溃卒畏捕诛,往往亡命山谷间,为群盗,贼势益张。至是,贼数万来攻麻城,望见之焕部署,辄引去。帝追叙甘肃前后功,复之焕官,荫子,然终不召。明年病卒。

  刘策,字范董,武定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由保定新城知县入为御史,疏劾太仆少卿徐兆魁,复力争熊廷弼行勘及汤宾尹科场事。宾尹虽家居,遥执朝柄,嗾其党逐攻者孙振基、王时熙。

  已而给事中刘文炳劾两淮巡盐御史徐缙芳,言策入叶向高幕,干票拟;策同官陈一元,向高姻亲,顾权利。时策按宣、大,疏言:“文炳为汤宾尹死友,代韩敬反噬。昔年发奸如振基、时熙辈,今皆安在?”向高亦以策无私交,为辨雪。文炳、策屡疏相诋,南京御史吴良辅言:“文炳一疏而弹御史缙芳、一元、策及李若星,再疏而弹词臣蔡毅中、焦竑及监司李维桢,他波及尚多。人才摧残甚易,清品如策,雅望如竑,不免诋斥,天下宁有完人?”策复诋文炳倚方从哲为冰山,苟一时富贵,不顾清议。一元论铨政,尝讥切向高,时按江西,见文炳疏,愤甚,遂揭文炳阴事。且曰:“向高行矣。今秉政者从哲,文炳乡人,奴颜婢膝,任好为之。”御史马孟桢亦言:“敬关节实真,既斥两侍郎、两给谏谢之矣。乃伉直之刘策,攻击不休,而同发奸之张笃敬复驱除将及,何太甚也!”疏入,帝皆不省。策愤,谢病去。时攻兆魁、廷弼、宾尹辈者,党人率指目为东林,以年例出之外。至四十六年秋,在朝者已无可逐,乃即家徙策为河南副使,策辞疾不赴。

  天启元年春,起天津兵备。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召拜兵部右侍郎,协理戎政。五年冬,党人劾策为东林遗奸,遂削籍。崇祯二年夏,起故官,兼右佥都御史,总理蓟、辽、保定军务。大清兵由大安口入内地,策不能御,被劾。祖大寿东溃,策偕孙承宗招使还。明年正月与总兵张士显并逮,论死,弃市。

  缙芳,晋江人。为御史,首为顾宪成请谥,劾天津税监马堂九大罪,有敢言名。巡两淮,颇通宾客赂遗,被劾,坐赃。天启中,遣戍。

  一元,侯官人。在江西,振饥有法。移疾去。天启初,起历应天府丞。御史余文缙劾向高,及一元,遂落职。崇祯初,复官。温体仁柄国,恶其附东林,而以为己门生也,引嫌不召。卒于家。

  李若星,字紫垣,息县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历知枣强、真定。擢御史,首劾南京兵部尚书黄克缵。巡视库藏,陈蠹国病商四弊,请得稽十库出纳,以杜侵渔,不报。巡按山西,请撤税使。因再劾克缵为沈一贯私人、汤宾尹死友,宜罢,不从。还朝,出为福建右参议,移疾归。

  天启初,起官陕西,召为尚宝少卿,再迁大理右少卿。三年春,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陛辞,发魏忠贤、客氏之奸。明年,遣将丁孟科、官维贤击河套松山诸部镇番,斩首二百四十余级。捷闻,未叙,有传若星将起义兵清君侧之恶者。忠贤闻之,即令许显纯入之汪文言狱词,诬其贿赵南星,得节钺。五年三月遂除若星名,下河南抚按提问。明年,狱上,杖之百,戍廉州。

  庄烈帝即位,赦还。崇祯元年,起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追论甘肃功,进秩二品。黄河大决,淹泗州,没睢宁城。若星请修祖陵,移睢宁县治他所,从之。都城戒严,遣兵入卫。病归,遭父忧。久之,召为兵部右侍郎。十一年,以本官兼右佥都御史,代朱燮元总督川、湖、云、贵军务,兼巡抚贵州。讨安位余孽安陇璧及苗仲诸贼有功。

  福王时,解职。以乡邑残破,寓居贵州。桂王迁武冈,召为吏部尚书。未赴,遭乱,死于兵。

  耿如杞,字楚材,馆陶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除户部主事。

  天启初,以才历职方郎中。军书旁午,日应数十事。出为陕西参议,迁遵化兵备副使。当是时,逆奄窃柄,谄子无所不至,至建祠祝禧。巡抚刘诏悬忠贤画像于喜峰行署,率文武将吏五拜三稽首,呼九千岁。如杞见其像,冕旒也,半揖而出。忠贤令诏劾之,逮下诏狱,坐赃六千三百,论死。

  时又有胡士容者,蓟州参议也,数忤其乡官崔呈秀,呈秀衔之。将为忠贤建祠,士容又不奉命。及士容迁江西副使,道通州,遂诬以多乘驿马,侵盗仓储,捕下诏狱掠治,坐赃七千,论死。

  至秋,将行刑,而庄烈帝即位,崔、魏相继伏诛。帝曰:“厂卫深文,附会锻炼,朕深痛焉。其赦耿如杞,予复原官。胡士容等改拟。”于是如杞上疏言:“臣自入镇抚司,五毒并施,缚赴市曹者,日有闻矣。幸皇上赦臣以不死,惊魂粗定,乞放臣还家养疾。”帝不许,立擢如杞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

  插汉虎墩兔据顺义王地,为边患,战款无定策。如杞言守边为上,修塞垣,缮战垒,铲山堑谷,事有绪矣。二年,京师戒严,如杞率总兵官张鸿功以勍卒五千人赴援,先至京师。军令,卒至之明日,汛地既定,而后乃给饷。如杞兵既至,兵部令守通州,明日调昌平,又明日调良乡,汛地累更,军三日不得饷,乃噪而大掠。帝闻之,大怒,诏逮如杞、鸿功,廷臣莫敢救者。四年竟斩西市。

  方如杞之为职方郎也,与主事鹿善继党张鹤鸣,排熊廷弼而庇王化贞,疆事由是大坏,及是得罪。

  士容既释出狱,二年除陕西副使,进右参政,卒于官。士容初令长洲,捕豪恶,筑娄江石塘,有政声。

  福王时,赠如杞右佥都御史。子章光,进士,尚宝卿。士容,字仁常,广济人。

  颜继祖,漳州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历工科给事中。崇祯元年正月,论工部冗员及三殿叙功之滥,汰去加秩寄俸二百余人。又极论魏党李鲁生、霍维华罪状。又有御史袁弘勋者,劾大学士刘鸿训,锦衣张道浚佐之。继祖言二人朋邪乱政,非重创,祸无极。帝皆纳其言。

  迁工科右给事中。三年,巡视京城十六门濠堑,疏列八事,劾监督主事方应明旷职。帝杖斥应明。外城庳薄,议加高厚,继祖言时绌难举赢而止。再迁吏科都给事中,疏陈时事十大弊。忧归。

  八年起故官,上言:“六部之政筦于尚书,诸司之务握之正郎,而侍郎及副郎、主事止陪列画题,政事安得不废?督抚诸臣获罪者接踵,初皆由会推。然会推但六科掌篆者为主,卿贰、台臣罕至。且九卿、台谏止选郎传语,有唯诺,无翻异,何名会推?”帝称善。

  寻擢太常少卿,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分兵扼境上,河南贼不敢窥青、济。劾故抚李懋芳侵军饷二万有奇,被旨嘉奖。十一年,畿辅戒严,命继祖移驻德州。时标下卒仅三千,而奉本兵杨嗣昌令,五旬三更调。后令专防德州,济南由此空虚。继祖屡请敕诸将刘泽清、倪宠等赴援,皆逗遛不进。明年正月,大清兵克济南,执德王。继祖一人不能兼顾,言官交章劾继祖,继祖咎嗣昌,且曰:“臣兵少力弱,不敢居守德之功,不敢不分失济之罪。请以爵禄还朝廷,以骸骨还父母。”帝不从,逮下狱,弃市。

  终崇祯世,巡抚被戮者十有一人:蓟镇王应豸,山西耿如杞,宣府李养冲,登莱孙元化,大同张翼明,顺天陈祖苞,保定张其平,山东颜继祖,四川邵捷春,永平马成名,顺天潘永图,而河南李仙风被逮自缢,不与焉。

  王应豸,掖县人。为户部主事,谄魏忠贤,甫三岁,骤至巡抚,加右都御史。崇祯二年春,蓟卒索饷,噪而甲,参政徐从治谕散其众。应豸置毒饭中,欲诱而尽杀之,诸军复大乱。帝命巡按方大任廉得其克饷状,论死。

  李养冲,永年人。历兵部右侍郎,巡抚宣府,崇祯二年既谢事,御史吴玉劾其侵盗抚赏银七万,及冒功匿败诸状。论死,毙于狱。

  张翼明,永城人。以兵部右侍郎巡抚大同。崇祯元年,插汉虎墩兔入犯,杀掠万计。翼明及总兵官渠家桢不能御,并坐死。

  陈祖苞,海宁人。崇祯十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顺天,明年坐失事系狱,饮鸩卒。帝怒祖苞漏刑,锢其子编修之遴,永不叙。

  张其平,偃师人。历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十一年冬,坐属邑失亡多,与继祖骈死西市。

  马成名,溧阳人。潘永图,金坛人,与成名为姻娅。崇祯十四年冬,成名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永图亦起昌平兵备佥事,未浃岁,至巡抚。畿辅被兵,成名、永图并以失机,十六年斩西市。余自有传。

  李继贞,字征尹,太仓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除大名推官,历迁兵部职方主事。天启四年秋,典试山东,坐试录刺魏忠贤,降级,已而削籍。

  崇祯元年,起武选员外郎,进职方郎中。时军书旁午,职方特增设郎中,协理司事。继贞干用精敏,尚书熊明遇深倚信之,曰:“副将以下若推择,我画诺而已。”四年,孔有德反山东,明遇主抚,继贞疏陈不可,且请调关外兵入剿。明遇不能从,后讫用其言灭贼。初,延绥盗起,继贞请发帑金,用董抟霄人运法,籴米输军前。且令四方赎鍰及捐纳事例者,输粟于边,以抚饥民。又言:“兵法抚、剿并用,非抚贼也,抚饥民之从贼者耳。今斗米四钱,已从贼者犹少,未从贼而势必从贼者无穷。请如神庙特遣御史振济故事,赍三十万石以往,安辑饥民,使不为贼,以孤贼势。”帝感其言,遣御史吴甡以十万金往。继贞少之,帝不听,后贼果日炽。

  继贞为人强项,在事清执,请谒不得行。大学士周延儒,继贞同年生,属总兵官于继贞。继贞瞠目谢曰:“我不奉命,必获罪。刑部狱甚宽,可容继贞也。”延儒衔之。已,加尚宝寺卿。当迁,帝辄令久任。田贵妃父弘遇以坐门功求优叙不获,屡疏诋继贞,帝不听。中官曹化淳欲用私人为把总,继贞不可;乃嘱戎政尚书陆完学言于尚书张凤翼以命继贞,继贞亦不可,凤翼排继贞议而用之。化淳怒,与弘遇日伺其隙,谗之帝,坐小误,贬三秩。会叙甘肃功,继贞请起用故巡抚梅之焕,帝遂发怒,削继贞籍。已,论四川桃红坝功,复官,致仕。

  十一年用荐起,历两京尚宝卿。明年春召对,陈水利屯田甚悉,迁顺天府丞。寻超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天津,督蓟、辽军饷。乃大兴屯田,列上经地、招佃、用水、任人、薄赋五议。白塘、葛沽数十里间,田大熟。

  十四年冬,诏发水师援辽,坐战舰不具,除名。明年夏,召为兵部添注右侍郎。得疾,卒于途。是夕,星陨中庭。赠右都御史,官一子。

  方震孺,字孩未,桐城人,移家寿州。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由沙县知县入为御史。

  熹宗嗣位,逆珰魏忠贤内结客氏。震孺疏陈三朝艰危,言:“宫妾近侍,嚬笑易假,窥瞷可虑。中旨频宣,恐蹈斜封隐祸。”元年陈《拔本塞源论》曰:“曩者梃击之案,王之寀、陆大受、张庭、李俸悉遭废斥,而东林如赵南星、高攀龙、刘宗周诸贤,废锢终身,亟宜召复。至杨涟之争移宫,可幸无罪,不知何以有居功之说,又有交通之疑?将使天下后世谓尧、舜在上,而有交通矫旨之阉宦。”疏入,直声震朝廷。其春巡视南城。中官张晔、刘朝被讼,忠贤为请,震孺不从,卒上闻,忠贤益恚怨。

  辽阳既破,震孺一日十三疏,请增巡抚,通海运,调边兵,易司马。日五鼓挝公卿门,筹画痛哭,而自请犒师。是时,三岔河以西四百里,人烟绝,军民尽窜,文武将吏无一骑东者。帝壮其言,发帑金二十万震孺犒师。六月,震孺出关,延见将士,吊死扶伤,军民大悦。因上言:“河广不七十步,一苇可航,非有惊涛怒浪之险,不足恃者一。兵来,斩木为排,浮以土,多人推之,如履平地,不足恃者二。河去代子河不远,兵从代子径渡,守河之卒不满二万,能望其半渡而遏之乎?不足恃者三。沿河百六十里,筑城则不能,列栅则无用,不足恃者四。黄泥洼、张叉站冲浅之处,可修守,今地非我有,不足恃者五。转眼冰合,遂成平地,间次置防,犹得五十万人,兵从何来?不足恃者六。”又言:“我以退为守,则守不足;我以进为守,则守有余。专倚三岔作家,万一时事偶非,榆关一线遂足锁蓟门哉?”疏入,帝命震孺巡按辽东,监纪军事。

  震孺按辽,居不庐、食不火者七月。议者欲弃三岔河,退守广宁,震孺请驻兵振武。军法不严,震孺请敕宁前监军,专斩逃军逃将。并从其言。然是时,经抚不和,疆事益坏。震孺再疏言山海无外卫,宜亟驻兵中前,以为眼目,不省。

  明年正月,任满,候代前屯,而大清兵已再渡三岔河。先锋孙得功不战,而呼于振武曰“兵败矣”,遂走。巡抚王化贞在广宁,亦仓皇走。列城闻之皆走,惟震孺前屯无动。当是时,西平守将罗一贯已战死,参将祖大寿拥残兵驻觉华岛上。于是震孺召水师帅张国卿相与谋曰:“今东师四外搜粮,闻祖将军在岛上有米豆二十余万,兵十余万,人民数万,战舰、器仗、马牛无数,东师即媾得岛兵,得岛兵以攻榆关,岂有幸哉?”于是震孺、国卿航海见大寿,慷慨语曰:“将军归,相保以富贵;不归,震孺请以颈血溅将军。”大寿泣,震孺亦泣,遂相携以归,获军民辎重无算。

  有主事徐大化者,忠贤党也,劾震孺曰“攘差”。都御史邹元标奋笔曰:“方御史保全山海,无过且有社稷功。”给事中郭兴治遂借道学以逐元标。元标去,震孺亦即罢归。明年,忠贤、广微兴大狱,再募劾方御史者,兴治再论震孺河西赃私。逮问掠治,坐赃六千有奇,拟绞。而扬州守刘铎咒诅之狱又起,遂诬震孺与交通,坐大辟,系狱。有逻卒时时佐震孺饮啖,问之,则曰:“小人有妻,闻公精忠,手治以献者也。”辄报珰曰:“某病革,某濒死。”珰以是防益疏。

  明年,庄烈帝嗣位,得释还。八年春,流贼犯寿州,州长吏适迁秩去,震孺倡士民固守,贼自是不敢逼寿州。巡抚史可法上其功,用为广西参议。寻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京师陷,福王立南京,即日拜疏勤王。马士英、阮大铖惮之,敕还镇。震孺竟郁郁忧愤而卒。

  徐从治,字仲华,海盐人。母梦神人舞戈于庭,寤而生。从治举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除桐城知县。累官济南知府,以卓异迁兖东副使,驻沂州。

  天启元年,妖贼徐鸿儒反郓城,连陷邹、滕、峄县。从治捕得其党之伏沂者杀之,请就家起故总兵杨肇基主兵事,而献捣贼中坚之策,遂灭鸿儒。事详《赵彦传》。

  从治警敏通变,其御贼类主剿不主抚,故往往灭贼。旋以右参政分守济南。录功,从治最,进右布政使,督漕江南。妖贼再起,巡抚王惟俭奏留从治,仍守沂。按臣主抚,从治议不合,遂告归。

  中外计议调,崇祯初,以故秩饬蓟州兵备。蓟军久缺饷,围巡抚王应豸于遵化。从治单骑驰入,阴部署夷丁、标兵,分营四门,按甲不动,登城而呼曰:“给三月粮,趣归守汛地,否将击汝!”众应声而散。其应变多类此。进秩左布政使,再请告归。

  四年,起饬武德兵备。孔有德反山东,巡抚余大成檄从治监军。明年正月驰赴莱州,而登州已陷。大成削籍,遂擢从治右副都御史代之,与登莱巡抚谢琏并命。诏琏驻莱州,从治驻青州,调度兵食。从治曰:“吾驻青,不足镇莱人心;驻莱,足系全齐命。”乃与琏同受事于莱。

  有德者,辽人。与耿仲明、李九成、毛承禄辈皆毛文龙帐下卒也。文龙死,走入登州。登莱巡抚孙元化官辽久,素言辽人可用,乃用承禄为副将,有德、仲明为游击,九成为偏裨,且多收辽人为牙兵。是年,大凌河新城被围,部檄元化发劲卒泛海,趋耀州盐场,示牵制。有德诡言风逆,改从陆赴宁远。十月晦,有德及九成子千总应元统千余人以行,经月抵吴桥,县人罢市,众无所得食。一卒与诸生角,有德抶之,众大哗。九成先赍元化银市马塞上,用尽无以偿,适至吴桥。闻众怨,遂与应元谋,劫有德,相与为乱,陷陵县、临邑、商河,残齐东,围德平。既而舍去,陷青城、新城,整众东。

  余大成者,江宁人也。不知兵。初为职方,尝奏发大学士刘一燝私书,齮之去。后又以事忤魏忠贤,削籍归,有清执名。而巡抚山东,则白莲妖贼方炽,又有逃兵之变,皆不能讨。及闻有德叛,即托疾数日不能出,不得已遣中军沈廷谕参将陶廷鑨往御,则皆败而走。大成恐,遂定议抚,而元化军亦至。

  元化者,故所号善西洋大炮者也,至是亦主抚,檄贼所过郡县无邀击。贼长驱,无敢一矢加者。贼佯许元化降。元化师次黄山馆而返,贼遂抵登州。元化遣将张焘率辽兵驻城外,总兵张可大率南兵拒贼。元化犹招降贼,贼不应。五年正月战城东,辽兵遽退,南兵遂败。焘兵多降贼,贼遣之归,士民争请拒勿内,元化不从,贼遂入。日夕,城中火起,中军耿仲明、都司陈光福等导贼入自东门,城遂陷。可大死之。元化自刎不殊,与参议宋光兰、佥事王征及府县官悉被执。大成驰入莱州。

  初,登州被围,朝廷镌大成、元化三级,令办贼。及登失守,革元化职,而以谢琏代。有德既破登州,推九成为主,己次之,仲明又次之。用巡抚印檄州县饷,趣元化移书求抚于大成曰:“畀以登州一郡,则解。”大成闻于朝。帝怒,命革大成职,而以从治代。

  先是,贼攻破黄县,知县吴世扬死之。至是,攻莱,从治、琏与总兵杨御蕃等分陴守。御蕃,肇基子。肇基,从治所共剿灭妖贼邹、滕者也。御蕃积战功至通州副总兵。会登州陷,兵部尚书熊明遇奏署总兵官,尽将山东兵,与保定总兵刘国柱、天津总兵王洪兼程进。遇贼新城,洪先走。御蕃拒之二日,不胜,突围出,遂入莱城,从治、琏倚以剿贼。贼攻莱不下,分兵陷平度,知州陈所问自经。贼益攻莱,辇元化所制西洋大炮,日穴城,城多颓。从治等投火灌水,穴者死无算。使死士时出掩击之,毁其炮台,斩获多。而明遇卒惑大成抚议也,命主事张国臣为赞画往抚之,曰“安辑辽人之在山东者”,以国臣亦辽人也。国臣先遣废将金一鲸入贼营,已而国臣亦入,为贼移书,遣一鲸还报曰:“毋出兵坏抚局。”从治等知其诈,叱退一鲸,遣间使三上疏,言贼不可抚。最后言:“莱城被围五十日,危如累卵。日夜望援兵,卒不至,知必为抚议误矣。国臣致书臣,内抄诏旨并兵部谕帖,乃知部臣已据国臣报,达圣听。夫国臣桑梓情重,忍欺圣明而陷封疆。其初遣一鲸入贼营,何尝有止兵不攻之事?果止兵,或稍退舍,臣等何故不乐抚?特国臣以抚为贼解,而贼实借抚为缓兵计。一鲸受贼贿,对援师则诳言贼数万,不可轻进;对诸将则诳言贼用西洋炮攻,城将陷矣,赖我招抚,贼即止攻。夫一鲸三入贼营,每入,贼攻益急。而国臣乃云贼嗔我缒城下击,致彼之攻。是使贼任意攻击,我不以一矢加遗,如元化断送登城,然后可成国臣之抚耶?当贼过青州,大成拥兵三千,剿贼甚易。元化遗书谓‘贼已就抚,尔兵毋东’,大成遂止勿追,致贼延蔓。今贼视臣等犹元化,乃为贼解,曰吴桥激变有因也,一路封刀不杀也,闻天子诏遂止攻掠也。将谁欺!盈庭中国臣妄报,必谓一纸书贤于十万兵,援师不来,职是故矣。臣死当为厉鬼以杀贼,断不敢以抚谩至尊,淆国是,误封疆,而戕生命也。”疏入,未报。

  当是时,外围日急,国柱、洪及山东援军俱顿昌邑不敢进,两抚臣困围城中。于是廷议更设总督一人,以兵部右侍郎刘宇烈任之。调蓟门、四川兵,统以总兵邓玘,调密云兵,统以副将牟文绶,以右布政使杨作楫监之,往援莱。三月,宇烈、作楫、国柱、洪、玘及监视中官吕直,巡按御史王道纯,义勇副将刘泽清,新兵参将刘永昌、朱廷禄,监纪推官汪惟效等并集昌邑。玘、国柱、洪、泽清等至莱州,马步军二万五千,气甚盛。而宇烈无筹略,诸师懦怯,抵沙河,日十辈往议抚,纵还所获贼陈文才。于是贼尽得我虚实,益以抚愚我,而潜兵绕其后,尽焚我辎重。宇烈惧,遂走青州,撤三将兵就食。玘等夜半拔营散,贼乘之,大败。洪、国柱走青、濰,玘走昌邑,泽清接战于莱城,伤二指,亦败走平度,惟作楫能军。三将既败,举朝哗然,而明遇见官军不可用,抚议益坚。

  先是,登州总兵可大死,以副将吴安邦代之,安邦尤怯钝。奉令屯宁海,规取登州。仲明扬言以城降,安邦信之,离城二十五里而军。中军徐树声薄城被擒,安邦走还宁海。登既不能下,而贼困莱久,琏、从治、御蕃日坚守待救。至四月十六日,从治中炮死,莱人大临,守陴者皆哭。

  山东士官南京者,合疏攻宇烈,请益兵。于是调昌平兵三千,以总兵陈洪范统之,洪范亦辽人。明遇日跂望曰:“往哉,其可抚也。”天津旧将孙应龙者,大言于众曰:“仲明兄弟与我善,我能令其缚有德、九成来。”巡抚郑宗周予之兵二千,从海道往。仲明闻之,伪函他死人头绐之曰:“此有德也。”应龙率舟师抵水城。延之入,猝缚斩之,无一人脱者。贼得巨舰,势益张。岛帅黄龙攻之不克而还。遂破招远,围莱阳。知县梁衡固守,贼败去。

  宇烈复至昌邑,洪范、文绶等亦至。莱州推官屈宜阳请入贼营讲抚,贼佯礼之。宜阳使言贼已受命,宇烈奏得请,乃手书谕贼令解围。贼邀宇烈,宇烈惧不往。营将严正中舁龙亭及河,贼拥之去,而令宜阳还莱,文武官出城开读,围即解。御蕃不可,琏曰:“围且六月,既已无可奈何,宜且从之。”遂偕监视中官徐得时、翟升,知府朱万年出。有德等叩头扶伏,涕泣交颐,琏慰谕久之而还。明日复令宜阳入,请琏、御蕃同出。御蕃曰:“我将家子,知杀贼,何知抚事?”琏等遂出。有德执之,猝攻城,却令万年呼降。万年呼曰:“吾死矣,汝等宜固守。”骂不绝口而死。贼送琏及二中官至登囚之,正中、宜阳皆死。

  初,抚议兴,独从治持不可。宇烈诸将信之,而尚书明遇主其议。从治死,琏遂被擒。于是举朝恚愤,逮宇烈下狱,调关外劲卒剿之,罢总督及登莱巡抚不设,专任代从治者朱大典以行。明遇坐主抚误国,罢归,遂绝抚议。八月,大典合兵救莱。兵甫接,贼辄大败,围解。有德走登州,九成杀琏及二中官。大典围登,九成战死。城破,追剿,有德、仲明入海遁。生擒承禄等,斩应元,贼尽平。事详《大典传》。诏赠从治兵部尚书,赐祭葬,荫锦衣百户,建祠曰“忠烈”;赠琏兵部右侍郎,亦赐祭葬,建祠,荫子;以御蕃功多,加署都督同知,总兵,镇登、莱。而宇烈以次年遣戍。琏,字君实,监利人。宇烈,绵竹人,大学士宇亮兄也。其戍也,人以为失刑。大成逮下狱,遣戍。赦还,卒于家。

  元化,字初阳,嘉定人。天启间举于乡。所善西洋炮法,盖得之徐光启云。广宁覆没,条备京、防边二策。孙承宗请于朝,得赞画经略军前。主建炮台教练法,因请据宁远、前屯,以策干王在晋,在晋不能用。承宗行边,还奏,授兵部司务。承宗代在晋,遂破重关之非,筑台制炮,一如元化言。还授元化职方主事,已,元化赞画袁崇焕宁远。还朝,寻罢。

  崇祯初,起武选员外郎,进职方郎中。崇焕已为经略,乞元化自辅,遂改元化山东右参议,整饬宁前兵备。三年,皮岛副将刘兴治为乱,廷议复设登莱巡抚,遂擢元化右佥都御史任之,驻登州。明年,岛众杀兴治,元化奏副将黄龙代,汰其兵六千人。及有德反,朝野由是怨元化之不能讨也。贼纵元化还,诏逮之。首辅周延儒谋脱其死,不得也;则援其师光启入阁图之,卒不得,同张焘弃市。光兰、征充军。

  赞曰:疆圉多故,则思任事之臣。梅之焕诸人,风采机略尚大异于巽懦恇怯之徒,而牵于文法,或废或死,悲夫!叛将衡行,缚而斩之,一偏裨力耳。中挠抚议,委坚城畀之,援师观望不进,徒扰扰焉。设官命将,何益之有?抚议之误国也,可胜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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