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我（组诗）

母亲和我（组诗）

1，怎样描述娘

一堆破棉花兜回的婴儿
怎么也不会知道娘肚子的疼痛
坝上的秋天雨加雪，风寒
娘用单薄的身体
孵我出壳
我饥饿的时候
两只小手总在寻找
娘干瘪的奶
娘用苦菜、麦麸子和土豆皮酿造
营养
我吸吮着六十年代难以出汁的奶头
总在娘怀里喊饿
在我肚子的咕咕声中
娘就落下了头疼的病根儿

2，没有苹果的日子

喂养我的那些菜汁
像娘的脸色一样发绿
缺乏油腻的我的童年
吸附在娘的身上采集脂肪
娘在月光底下
讲述水果诱人的芬芳
我的文学细胞在那个幻想的世界繁殖
童话般丰富
我背着娘在宝昌街上
那个垃圾坑里
偷吃了三个发霉的苹果
我中毒的童年
差一点哭瞎了娘的眼
没有苹果的日子
娘就落下了头疼的病根儿

3、在乡下的墒情里

风雨中娘受着父亲的拖累
成了迁徙的候鸟
她一边喂养我
一边呵护受伤的父亲
麦子熟了的好日子
娘就像勤劳的母牛
守着父亲那些年半干的毛笔字
和父亲一起承受政治的淫雨
娘像一件遮风挡雨的雨披
遮挡在我和父亲的头顶
碾坊里的麦子终于碾成了白面
娘就在我的梦想里
蒸一笼蓬香的馍
让我想象女人真正的乳房
和乳汁的甘甜
在乡下的好墒情里
我的肚子饱了却忘记了
娘的头疼的病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