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鹅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23:50 阅读(1)
小企鹅
刘元林
说起澳洲的动物，首先想到的是袋鼠和树熊。听说澳洲还有企鹅，而且是野生的，便倍感新鲜。
驱车两个多小时，我们来到距墨尔本市近两百公里的菲利普岛上。这是企鹅在澳洲大陆唯一的栖息地，也是这片大陆的南端。由此往南，越过四千公里的海面，就是企鹅的故乡南极洲了。
澳洲的企鹅与南极洲的帝王企鹅不同，个头要小得多，通常就叫小企鹅。导游介绍说，小企鹅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家庭观念”特别强，一夫一妻，忠贞不渝。每日，丈夫一早下海捕鱼，妻子在家照料儿女，全家全靠男主人喂养。若男主人出海遇到不测，或被鲨鱼吃掉，或被海浪吞噬，妻子儿女便只是苦等。三日不归，五日不归，妻儿便会先后饿毙，真可谓“同命运，共生死”。在澳洲，小企鹅是感情忠贞的象征，祝贺新婚，往往会以一对小企鹅工艺品为礼物，就像中国送鸳鸯一样。
随便说一声，以鸳鸯象征爱情，据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雄鸳鸯是极不忠贞的，换偶频繁，它实行的不是“一夫一妻制”，而是“一天一妻制”。因为鸳鸯总是成双成对出现，才被人类误解了。
小企鹅夜归，是菲利普岛上的一大景观。我们七点半就到了，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海边用木板搭建的看台上，已经坐定了不少游客。墨尔本的夏天有所谓“一天四季”之称，如果说中午是夏季，傍晚时分就是初冬。从南极洲吹来的海风，携着砭人肌骨的寒意。几位只穿T恤的男士，便只能双臂合抱牙关紧咬了。
夕阳归隐，夜幕从海陆两面一步步围过来，待看台两侧的灯光亮起，海边便呈现出一个露天舞台。观众越聚越多，座无虚席，“演员”却迟迟不见影踪。舞台背景是一片黢黑的大海，一排白色的浪，又一排白色的浪，呼啦呼啦涌过来，舔噬着台前橙黄细软的沙滩。几只不知疲倦的海鸥在沙滩上下翩跹，像大戏开演前垫场的演员。
这时，观众台上，有人指着近海处几个似有若无的黑点叫道：来了，来了！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那里。几个黑点在白色的海浪之间颠簸着、沉浮着，被海浪裹携着向岸边移动。近了，终于看清，正是一群夜归的小企鹅。
小企鹅却并不径直登陆，而是在浅水区张望、逡巡。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侦察兵，发现岸边有海鸥滋扰，便马上调头回转，身后的队友几乎同时回转，全体又没入海浪中。经过反复试探，确认安全无虞之后，这群小企鹅才在观众的千呼万唤、望眼欲穿之中，庄严地登临海滩。他们首尾相接，像落地的雁阵，像雍容的绅士，腆着饱满的肚皮，迈着企鹅家族特有的卓别林式步伐，从千余双眼前迈过。迈过一天的奔波，迈过最后的惶恐，终于爬上看台旁边的山坡，回归各自温暖的家去了。
事前就被告知，拍照是被禁止的，因为小企鹅的视网膜，一经闪光灯的刺激，就可能损坏失明。那一刻，所有的观众都收起了相机，凝神敛息。平日喜欢喧哗的中国游客，这时都保持静默。除去海浪舔食沙滩的呢喃，似乎可以听见小企鹅集体行进的沙沙的脚步。看台上的目光是慈爱的，甚至是敬仰的。这些看似连海鸥都怕的小家伙，却敢深入到海豹鲨鱼出没的大海深处，披风斩浪，为妻儿觅食……
归来的小企鹅越来越多，一拨接着一拨，络绎不绝。前后一个多小时，我们像在检阅一支特殊的部队，也是在迎接一群凯旋的英雄。心中涌起的激动和温暖，驱除着愈来越深的寒意。
企鹅归来了，我们也当归去了。
草木丛生的岸上，用木板搭就的人行道的两侧，亮着暗淡的灯光，既为夜归的企鹅照亮回家的路，也方便游客沿路观赏。长长的木板路两侧，是企鹅回家的主干道。小企鹅三五结伴，身上的羽毛还带着水渍，一个个脚步匆匆，归心似箭。游客纷纷放慢脚步，陪着小企鹅缓缓前行。忽然照相机的闪光灯扑哗一闪，谁？干什么？人群中炸起斥责，就像有人当街欺负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