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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槐花飘香时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1 18:11 阅读(0)

最忆槐花飘香时

 从出生到长成,我在岛城最大的纺织厂——国棉六厂宿舍住了三十年。作为一家工厂的宿舍,其规模,在岛城企业宿舍中也差不多是最大了。进了宿舍大门不远,右折过一门,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是一条水泥铺就的槐荫大道,谓之大,不过只是条单车道,两厢全是大槐树,夏秋之时,枝杈苍翠,绿荫如冠,在空中相接,宛若绿色长廊,遮风避雨。开花时节,累累槐花,如雪挂树,似烟霞婆娑,望去令人浮想联翩。洋洋洒洒一路花香。徜徉其间无限兴致。

 
 
 
整个花期,我们每天背着书包,裹着一身香气,欢蹦乱跳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偶尔还会够下一嘟噜槐花,把花捋下来,一把填在嘴里,慢慢地吃下。没觉得有多甜,心里却特别高兴。听到我们学校大钟的钟声,仿佛也含着花香,竟是那么悠扬,那么温暖……
 
 
 
槐荫大道尽南头,就是我们家。长长的二层楼房,二楼有一条外廊,每户一门两间半,居住面积总共约十五、六平米。进门半间砌有锅灶,算是厨房,一层一个公用卫生间(最初还有个4个龙头的盥洗台)。这种十分简易的楼舍,岛城好多纺织厂宿舍似乎都有,形制大同小异(尚有不少每户一间半的,更小)。我家住楼下。依稀记得,1953年的某一日,父亲带着我看新房时,刚刷过的墙壁,一派雪亮,我高兴地蹦跳在满地的阳光里。一会儿,便跑到门外大槐树下嬉戏去了。毫不夸张地说,楼前那五六棵大槐树和槐荫大道,泽被了我的青葱岁月。
 
 
 
父亲就是那家纺织厂的织布工人,有一把纺织厂工人常见的U型小剪刀。上下班总带着它。我想象不出布是怎样在机器上织出来的。上学时,读到海涅:“梭子在飞,织机在响,∕我们织布,∕日夜匆忙——∕……我们织,我们织。”的诗句时,总在心里想象着父亲工作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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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甫逾十岁,父亲患病,六年后遽尔去世。有限的记忆中,父亲不善言辞近于木讷,看上去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现在细想起来,父亲一定是在“三年自然灾害”的饥馑岁月中,彻底被击垮的。拖着病体,靠微薄的病薪,养活八口之家,那是多么令人绝望的日子。也就在那“低标准、瓜菜代”的号召下,我们开始掠食槐树了,往往是,槐花还未完全开,人们便连花带叶都“够”了起来,而且,树下“够”,很快变成了持械上树,什么竹竿长钩、斧子砍刀齐上阵,折、拽、劈、砍,极尽手段。宿舍管理人员防不胜防,逐之不迭(彼时的宿舍管理颇为规范严格),居委会老太更是徒唤奈何。饥饿让人变得无理性地野蛮和狡猾起来。
 
 
 
记得我们也曾吃过梧桐树叶或其他什么树叶,却都没有槐树叶好吃(据说榆树叶最好吃。我们那里见不到啊)。明太祖朱元璋第五子朱橚的《救荒本草》中,把槐花槐叶都列为灾年救荒的救饥野食。关于槐叶,他讲的是嫩叶。而灾年的我们,则不管老嫩,通吃。我们吃起来也不像朱橚说的油盐调食和炒着吃,多是浸泡焯后,合上少许面粉加盐蒸食。偶尔包一顿绝少荤油的包子吃,差不多就是打牙祭了。后来,见杜甫诗中有一品“槐叶冷淘”美味。做法据《中国烹饪》介绍,大致是用嫩槐叶捣出的汁合面,做成拉面,煮熟(不能烂),冷开水漂过凉透冷食。吃时加熟油拌匀,调进辣酱或芝麻酱、花生酱、腐乳卤以及绿豆芽、姜丝、肉丝、火腿丝,任其选用。其色鲜碧,其味凉爽。此乃千古美食,救荒时节哪能享到!如今,各地农家宴盛行,槐花已是时令菜品。常见的有槐花包子、槐花蛤蜊汤、槐花煎蛋饼。只是,今日的我,早已不“够”槐花,也不吃槐花了。古人云:“槐之言怀也,怀来人与此也。”想起我家楼前那些老槐树,灾年后多有枯死。总觉得与我们的野蛮掠食有关。怀之,思之,颇多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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