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售票员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9-14 17:26 阅读(0)
25岁的售票员
公交车打着响鼻晃着身子在站台前停下，两侧的门像是上了年纪，抖索着零件“吱呀”一声地打开，王晓斌扶着杆，堆起一个笑：“上车的乘客往里走，请问去哪儿？”
他在这岗位上干了两年了，在如今的信息时代，尤其在西安这座大城市里，很多公交车上只需扫码就能坐，再不济也有投币口，售票员这一职业似乎早已销声匿迹，王晓斌在的这307路，是少有的仍保有传统售票模式的班车。
两年前，王晓斌刚刚大学毕业，他的专业很难找工作，他父亲是地地道道的陕西农民，吃了一辈子苦，自然不愿意儿子一个大学生回乡下务农，还是希望他能在偌大的西安城落脚，可这又哪是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求到了一个以前一起打工的工友，他儿子在城里有点门路，让他帮衬着给王晓斌找份工作，谁知是售票员这么个鸡肋职位。王老汉倒是很满足：“售票员怎么了？我就觉着售票员挺好，车里上上下下见的人多，长见识！一天里能在西安城里来回跑几趟，一般人哪有这福分！”王晓斌肯定是千八百个不乐意，万一遇上个老同学或是亲戚朋友之类的熟人，不是尴尬死了！但又拗不过父亲，一时也找不到好工作，只能一边硬着头皮干着售票员，一边四处投简历。
第一天上岗时，他穿上了一件褶皱的旧警式西服，左手里满把抓着车票，右手紧张地攥着，硬挤出一抹苦笑。307路是从市区开往临潼的，终点在兵马俑附近，所以上下车的还是旅客居多。第一批乘客上车时，大多拿着硬币或举着手机在前门那儿茫然着，王晓斌也呆着，不知他们为什么不上车。好在司机老李看到晓斌手生，“啧“了一声，说道：“上车的乘客往车厢后面走，还有人要上车呐！晓斌，一会儿记着收票钱。”
王晓斌以前挤惯了公交，还没完全适应自己角色的突然转变，听老李一说才反应过来，忙说道：“哦对，先上车的往后走，给有需要的让座。”一紧张，把“一会儿记着售票钱”听成是“记着售票钱”，便站在过道中，收一个的钱放一个人过。
问清去哪儿，报上价格，又补一句：“抱歉，我们这班车只收现金。”这年头，谁身上还带着几块钱零钱，好不容易向周围的人借着了，王晓斌用闲的不自然的右手接过，使三指夹住，又用食指和拇指从左手里的票夹那儿撕下一张票递上，后面的人早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磨叽什么呢，能不能快点！”司机老李也一个劲地催着：“晓斌，等人全上了你再收吧，你这样得拖到什么时候。”王晓斌满头大汗，旧警式西服下的白衬衫都湿透了，听了老李的话才发觉这样做确实不妥，便侧过身让乘客全上车。车门关闭后，老李缓缓发动，王晓斌挨个近前：“要去哪儿？”“兵马俑。”“兵马俑4块，等一下。”
这时候车子突然过了一个坎，正准备撕车票的王晓斌没丝毫防备，免不得一个踉跄，右手下意识地抽出，想要去扶点什么，却未抓着，左手的钞票和车票反倒撒了一地，还撞上了人。他的脸涨得通红，一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票，一边不住地跟人道歉。心里对这工作更是产生了深一层的埋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总算是习惯了一点，但王晓斌心里对这份工作的厌恶仍是一分未减。这日，车上上来一老者，王晓斌也没细看，上前询问要去哪儿，对方却迟迟不说，端详了半天才讶道：“晓斌？还真是你啊，晓斌！”王晓斌不解，仔细看了看，只觉得脸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那人一拍大腿：“哎呀是我呀！我是你张伯！你小时候爱华还带你来家里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