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长势旺盛，叶子绿得发黑，亮油油，像汪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5:11 阅读(0)
花生长势旺盛，叶子绿得发黑，亮油油，像汪水。
父亲和他的花生地
靳 玲
父亲退休后住在离我不远的小集镇，从我家到他家不过二个多小时。父亲生活的地方树木葱郁，空气清新，四周山不高，却也有山的模样。离他家不远处有座水库，一年四季，水清澈无比，春天绿如碧玉，秋天蓝如宝石。拐拐弯弯，上坡下坡再上坡，父亲住在集镇的北面，老式二层楼，朴实无华，红砖刻着年代的印迹。
父亲住在一楼，紧靠东头，一堵高墙把父亲家隔在院里。
墙外密密麻麻的树林，靠墙一块空地，父亲把空地挖松，整理成四方形，不大，有棱有角，颇艺术。
记得是那年春天。我回去看父母，父亲把我领到地边，喜滋滋地告诉我，他要在这里种花生。我笑着说种它干吗，我给你买。父亲说自己种的好吃，也香。我笑着说那还不是一样嘛。父亲瞟我几眼，没理我，沉默了。父亲虽说在矿山干了一辈子，对土地却亲近。此刻蹲在地边，抓了一把土，搓着，土纷纷从他指间漏下。
父亲一直说自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走到哪身上都带着黄土味，他说那味是与生俱来的，洗不掉，他也不想洗掉。
那次我在家呆了三天，陪着父亲整理他的花生地。
我父亲不高，但很壮实，浓眉大眼。他很专注地整理着花生地，用锄头锄出几条笔直的垄，垄与垄之间距离几乎一样，整齐端庄；父亲把他们烧过的蜂窝煤砸碎，捣烂撒在田垄上做肥料，又从不远处水沟里担了两担水浇在地里，烧得透透的。我说我来挑水。父亲瞥了我一眼，你啥时干过这活？想想确实没干过。我除了求学，就是工作。望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竟有些发酸。父亲担着的桶晃悠着，很有节奏，晃出古老的歌谣，倔强充满力量。
父亲站在地边，看着湿淋淋的地，脸上柔情一片，明媚且透亮。我喜欢看父亲眼睛，很纯很净，我也喜欢看父亲心里，很单一很静。
那天我陪父亲在地边站了很久，他就那么专注地看他的地，我就那么站在旁边陪着他。耳边响着他说的话，走到哪里都能闻见黄土的香味。
我走的那天，父亲说把花生种了。
我再次回到父亲家，已是盛夏了。父亲不在家，我放下包，去了花生地。花生长势旺盛，叶子绿得发黑，亮油油，像汪水。父亲蹲在地边，满脸笑容。我蹲在父亲身边。长得多好啊，看这叶，再看这花。
四四方方一块翡翠，黄色小花点缀其中，花瓣晶莹如绸缎，光滑透亮，惹人喜爱。父亲沉醉在绿叶黄花中，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开了，喜悦在奔腾，嘴角微微上翘，牵出一道弧线，满足趴在弧线荡悠。父亲真是个极易满足的人，出了一辈子苦力，却不争先进。这生活比过去强多少倍，争那些身外之物干啥。
父亲眯着眼睛说，真香啊！我吸着鼻子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香味。父亲笑着说用心闻才能闻到。
父亲站起来，拍拍手。
放眼望去，惊异地发现，花生地很大，方方正正，沉沉稳稳。花生秆往高长，花生叶往大长，花往实里长。回报太阳以雅致的绿和素净的黄，回报雨露以结实的秆。站在地边的父亲是那样的高大，恍惚间他身后的大树都成了陪衬。
后来我听母亲说，你爸把那块地宝贝的啥似的，成天往地里跑，我看都想睡在那里了。
这就是我父亲，这就我父亲和他那块花生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