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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说来就来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3 23:08 阅读(0)

 冬天的颜色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冬天说来就来了。
在冷风打着呼啸,昼越来越短,天越来越矮的时候,冬天来了。
在北方,冬天是单色调的。尽管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但没有了树木的葱茏,山也落寞了,没有了河的激情,水也清瘦了。城市依然热闹,但没有了春天这样万物萌发的季节,没有了夏天这样花枝招展的季节,没有了秋天雁叫声彻落叶金黄的季节,城市的冬天也只剩下了穿着拥肿的人们和愈渐拥堵的街道。冬天让城市更加迟钝,似乎它毫不敏感于季节的变化,不像听命于农时乡土,就算是冬天也踩着季节的节拍、赶着节气的行踪一路而行。
我时常怀念幼时家乡冬天的记忆,虽然时令收走了大地上的茂盛,收敛了平日里的慷慨,但那里依然不缺少生活的色彩。那些泛黄的颜色,围绕在家乡的冬日里,闪着温暖的光芒,似乎不忍远去,它们知道总有一些时候我会腾出手来,慢慢描画那些已经远去的和依然遥远的色彩。那是我生命中没有掺杂过的颜色,纯净、温润,就涂抹在那时天寒地冻的故乡那头。
那时的冬天是黑色的。冬天一到,朔风劲吹,天地间,仿佛变得庄重肃穆,素面朝天,四处都是灰黑的底色,了无生机。所有的东西都收紧了身体,变幻出了更加深沉而紧致的形态,愈深愈黑,各色的黑点缀了毫无生气的冬天:树木的虬枝呈黑色伸向空中,远处的山和地干脆连成了一片深浅不等黑色,就连我们穿的棉裤棉袄、棉鞋棉帽也大多是土布漂染的黑色。黑夜也来得格外得早,好像白天倏忽而过,不留痕迹,一天里就只剩下了这漫长的黑夜。无边的黑,如墨的黑,夜色里微弱的油灯、瘦小的灯泡更衬了夜晚盛大的黑。黑色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不着急用它寻找光明,比起白天,我们这些不识忧愁的孩子们更享受黑夜里昏天黑地的疯玩。仿佛那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一头扎进这黑漆漆的夜里,村东村西,南巷北巷,就没了踪影。
那时的冬天是白色的。雪往往在一夜之间就覆盖了家乡的原野。冬日的早晨,你会被雪刺眼的映光唤醒。白色的雪掩盖了一切的丑陋和荒凉,树的枝杈上驮着积雪,房顶瓦楞沟早已被雪埋平,墙头顶着松软的雪像切得整齐的发糕,就连破败的屋窑经过雪的打扮都有了童话和诗意。家门口的涝池里结了厚厚冰,闪着耀眼的白色,吸引着胆大的孩子沿着白色的冰面试探着往池中间摸去。隔池相望两个巷子的孩子们常常用雪球和冰块隔空混战,他们他大多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家族,各自有着相同的姓氏,尽管同姓的孩子之间多数已淡化了亲属关系,但面对异姓孩子依然可以自觉地团结在一起。我喜欢踩在没人涉足的雪地,一脚踩下去,能听见雪的欢叫,双脚交替,吱吱、咕咕,就有了异样的快乐,仿佛是与雪的一番对话。我想,雪更喜欢孩子的脚丫,因为只有他们才能认真地踩出各种如带花纹车辙一般美观的图案,或是用脚犁出版画一样的图画。多年以后,那些雪地上的图案早已化去,但那些单纯而无忧的日子依然洁白一片,令人怀念。
那时的冬天也是彩色的。站在空旷的天地里,我努力捕捉着冬天家乡辽阔田野上的缤纷颜色,收割一空的庄稼地残留着干黄色作物的垅茬,褐色的桐树叶、带有粉红的色晕和棕绿底色的干柿树叶,是大地上叶片最盛最大的树叶群落,它们总是能够围拢在一起,铺成松软的“毯子”,行走在上面有脆裂的声响和沉闷的反弹。晒成黑棕色的农作物茎叶,干柴一样堆积着,只需调皮孩子的一根火柴就可以变成一团熊熊的火焰,野地里行走的人们经常就地取材用它们来生火取暖。颜色略浅的枯黄野草摇曳在崖头田埂,时不时从中蹿出一只与它们颜色一致的野兔,让人觉得这萧杀的天地之间尚有活物不甘于寒冷的束缚,才显露出冬天里难得的一些生动。还有成片的绿色,是大片麦苗葱绿的麦田和等待来年结籽的油菜,它们绿的色块与四周的枯萎相映成趣,点缀着一个冬天的希望,像是演绎着岁月枯荣的变迁,春天似乎就潜伏在冬天的身影里。冬天把色彩隐藏在蝴蝶的蛹壳里,等待着春天的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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