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年味之 写春联

           文/邢兴亮

   

            一

 

     春联，古人称之为“桃符”。宋代著名文学家王安石有诗句：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不就提到“桃符”了吗？我们家乡人直截了当，把春联叫成对联或对子，其实，春联是对联的一种。据说最早的一副春联是五代后蜀君主孟昶写的，它是：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我们当地人喜好过大年多贴对子，每根柱子甚至门框上都贴，这还不说每副对子配一个横批，一扇门上贴一个斗方。至于那些小帖子，什么“抬头见喜”，“出门通顺”等更是不能缺少，临完，除夕那天，垒的两个旺火上还要贴上个“旺气通天”小帖子哩！除了这些地方贴对子以外，人们还忘不了“神仙”，所以，供财神爷的，贴的对子是：天下财源主，人间福禄神；天地爷是：敬天地富贵，孝父母平安；土地爷是：土地门前坐，保佑一家人；最重要的灶马爷爷（灶神），几乎家家都供养，贴的对子是：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每年一到腊月，村里人便准备开始买玫红纸割（裁）对子、写对子啦！因为，村里能写毛笔字的人越来越少了，写得好的更少，人们怕轮不上，所以尽早动手准备。比如，早些年我村写好字的只有三人，一个是文文他爷，一个是开前他爷，再就是我的恩师邢高槐老师，人们大部分是把割好的对子，卷住、捆牢、写上名字送到学校，让邢老师写。邢老师在村里小学教书三十多年，一直给人们写，而且从不辞辛劳，也没有报酬，村里人很感激他。没料到的是邢老师前几年因患重病，早早地离开我们，走了。我很怀念他。现在，村里住的人也没几十个了，几乎没人写对子了，大多数人家，赶年前买上几副现成的对子了事。

 

　　  二

 

     我在村里写对子，最早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侯，当时也就是十来岁。因为，我在一二年级的时候，自已在家中瞎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后来邢高槐老师开始当上民办老师，接上我们那个班，发现我的毛笔字写得有样子，所以，有意培养我，他每年腊月给村里人写对子的时候，总要叫上我给他拽对子，当他的小助手。一开始遇到小帖子如：抬头见喜、出门通顺、旺气通天等他让我写，并随时给我指点。后来，他就逐渐放手让我写横批和斗方以及一些小对子。再后来，村里一部分人家的对子就由我来写了，他在旁边看，并给我指毛病、提建议，那时我很荣幸，也很努力，每天晚上要写到十来点，我已瞌睡得不行了，邢老师才说：算了哇，今天不写了！我记得邢老师每年给我的报酬是空墨汁瓶子，那是太原文具厂出品的“双塔”牌墨汁，玻璃瓶子很精致美观，每年我能保存下十来个空瓶子呢！

      我头一次在我家独立写对子写的是我家的，当时，由于我没记住几副对子的内容，写到最后一副时“没词”啦！我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了毛主席诗词，随手凑了一副：“五洲震荡风雷激，六亿神州尽舜尧”。后来才知道，编写对联，是一件很难的事。它有很多讲究，比如工整对仗，平仄韵律等，但在当时，我还以为上下联只要字数一样就行了。

 

     再往后，我读初中的时候，最多时，差下多有半村人家的对子是我来写的。

    当时，一部分人家是把对子提前放到我家，我在家写。大部分人家为了方便，是叫上我到他们家里写。放了寒假那些天，我很忙，东家进、西家出，端上个墨汁，拿上支毛笔四处奔走，感觉还很荣耀。尤其是到了每一家，乡亲们都是热接热待，端水倒茶，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记得有一年，我本族长辈邢明明老爷（俊兰的三爷）请我写对子，去了他家，那才叫热情哩。他不但给我拽对子，还端出好多好吃的让我吃，并一再地夸奖我。写完了正好是中午，他非要让我跟他一起吃饭，我怎么也推辞不了，只好在他家吃了午饭。吃饭间，他激动地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最后还不停地揩泪。后来，长大了，我才懂得山里人内心苦与乐、酸与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