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皮夹子

                     文琴音

 

      那是我读小学二年级的事。

      七十年代初，我们农村的孩子还没有春游这一说。但每年的春天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去县城的烈士陵园扫墓。因为要步行七八公里，所以一年级的孩子学校是不组织参加的。因此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也是我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上县城的机会，所以几天前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因为在当时这对孩子是一件大事，父亲为了让我们姐妹俩一起第一次上县城能玩得高兴，特别地给了姐姐一元钱（姐姐第一年一个人去父亲只给了她三毛钱），加上因为经常给隔壁表婶抱孩子，所以表婶也给了五毛钱，那时一卷葱油饼是八分钱，加上自己平时姐妹俩的压岁钱什么的，总共有两元多点，那是姐姐平生第一次掌握的最多的财富，她当然很激动。

      那时大点的女孩开始流行用皮夹子，就是各种颜色印着花朵的朔料钱包，三毛四分钱一个，村上有个叫雪英的就有（她哥哥姐姐都参加劳动挣工分条件当然要好点),姐姐一直都很羡慕，我却不以为然(相比钱包我更喜欢钱一点，因为三毛四分钱能买好多葱油饼），可那时姐姐说了算，当她手里有了两元钱时，她第一个就想到要去买那个钱包，来不及等到扫墓去县城，姐姐便叫妈妈托上县城的大人给捎了一个，红底印着黑色的花朵，蛮好看的，姐姐兴奋极了，将她的全部财富一元八毛钱装进钱包，喜欢的不得了。等到去的那天，因为怕我们饿着，奶奶给包了粽子，姐姐一早就把她的钱包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放在了床头的小茶几上，穿带整齐后，妈妈特意关照姐姐，一定要给妹妹买一卷葱油饼，那是我最爱吃的，姐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到了目的地，悼念了烈士，仪式结束后便是自由活动。一般小的学生都让同村的大孩子带着，没人带的便跟着老师（那时的县城其实就一条街）。自由活动是孩子们最渴望的，其实无非就是大人多少给了一点零花钱可以去买点吃的解解馋，那时对我们来说大饼跟油条便是很好的美食。可当老师宣布自由活动，我们同村的女孩子刚找齐走到一起时，姐姐的脸色便白了，因为她的钱包不见了，找遍所有的口袋，就是找不到她的钱包。虽然条件好点的钱带多的说我借点给你们，我们一起玩好再回去吧，可姐姐哪敢再问别人借钱，丢了将近两元钱在我们看来那是多大的罪过呀，就这样我跟姐姐的第一次旅游刚开始就结束了。好在我们带着奶奶准备的粽子，姐姐一路无语，我知道她当时难过极了，因为要往返十几公里路。那时我体质还不太好，姐姐觉得很对不起我，没给我买一点零食吃，她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却全然不知道自己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其实那个钱包根本没丢，是姐姐太高兴放在茶几上没拿走，妈妈后来发现正好村里有大人上县城便叫人带给我们了，我们刚走了不一会，那人就找到我们同村的几个说，可惜我们已经回去了。这件事虽然以喜剧收场，可姐姐还是挨了妈妈的训，说妹妹跟你跑了这么多的路，你什么吃的也没给她买，其实最难过的还是奶奶和父母，对他们来说让我们开心是多么重要。

      也许现在城市里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当时的情形，但确实在三四十年前的农村，物质生活是很贫困的，曾经村上有个比我们大点的女孩也是因为去扫墓，因为要做几个饼子带在路上吃，而做饼子磨粉是用磨盘的，她去搬的时候那个小磨盘的柄正好掉了，磨盘砸在她的脚上给缝了九针，结果扫墓也没去成，还养了很长时间的伤。

      一直以来我都是拒绝用钱包的，现在也是，凡是现金我都不用钱包装的，不知姐姐是否这样。其实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年轻人现金也不带了，一张银行卡便能走遍天下，买菜都是直接刷手机了，相信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再也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