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鸡的事儿

             文徐荣臻

             

   

      俗话说，心中有事，心神不宁，果真是这样。家里养着两百多只的白鸡，到了该出栏上市的时候，约好的鸡贩子上门收购，此时却不见人影。要知道，养鸡是核算成本的，不赚钱养啥鸡，所以养鸡每个阶段多要时刻操心，此时该卖的时侯了就尽快出手，多养一天並不是赚钱而是在亏本。我决定不再等了，上班请假，明天就去零卖，上农贸集市去。心里有事，当然隔夜怎么也睡不好，拉了几次电灯看时间都还早，迷迷糊糊睡着了，却被一声鸡啼叫醒了。起床、检查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抓鸡进笼、出发，一切在妻子协助下有条不紊地完成。   

      出门抬头望去， 清晨的天空中星星稀稀落落，鬼样似的眨巴着眼睛紧盯着你的行踪，远处的村落黑黝黝地沉寂在暗色中，寒气阵阵袭来，让我不寒而粟。我还是骑上车架两边挂上鸡笼的自行车，往川沙方向行驶。这一路前行，由于车身载重大，踩起来已经相当吃力，若逢上桥坡，就必须下来推。等到赶到集市，早已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集贸市场，还早，摆摊的卖主断断续续来了，我学着他们的样，赶紧找了块地方卸下笼子。把预先标好价钱的纸牌挂在鸡笼上，把秤和扎鸡的稻草挪放在一旁，静等开张。其实，上集市去卖东西，还是娘肚子出来头一遭，到了集市该怎么出摊，有人买怎么讲价，怎么称，怎么算，心中全然不知。最怕碰到熟人，毕竟现在我的身份是人民教师，似乎混迹在这样市况总有失体统。但事到如今，还有啥办法呢？在家临出门时，记得妻子鼓励我：“啥事总有头一回，侬一不偷二不抢的，怕啥！”但我还是怕。有人上来问价了：“师傅，侬鸡咋样卖？”我抬头一望，有人站在摊前。我点了点标牌，那人看了看，走了。又有人踱到跟前，伸手抓起一只鸡，从鸡肫窝往下摸到鸡胸脯，掂了掂份量，示意称一下。总算开张了，我不由得开心起来，先用稻草绑住鸡脚，秤钩穿进吊起称重、打秤、扣住秤砣、看好秤星，报出份量。一切照家里操练的顺序做。“十八块五毛”，我报出价。“十八块，多一钿我就不要”，顾客杀价回我，第一笔生意就此成交。

 

    等不到一会儿，来了个戴袖章的，胸前斜靠着个包，到了摊前瞄了瞄，随手从包里拿出小本本，撕下一张票，丢在我鸡笼上。我拿起一看，是工商所的税务票，俗称摊基费，五块钱。我此时才看清楚这位不速之客的收税大哥，一脸凌驾于人的神情，摊着手，问我拿钱，自然非出不可。最先问价的顾客又来了，他说：“师傅侬这只价钿卖不脱的，我兜过一圈了，人家都比你便宜，侬便宜一点我买侬两只”，我想，刚才我还卖脱过一只，奈能卖不脱呢？“不卖”，我回答。“侬不卖要懊悔的，在川沙还有几个人不认识我阿奎？”我一听，知道碰到地痞流氓了，这样的故事我听到“过来人”说得多了，逢凶化吉只有“卖、卖、卖”，一结算，扣价钿，杀份量、扒去零头，阿奎拎着两只鸡洋洋得意地走了，此时的我，仿佛自个儿连同自尊都贱卖得一文不值。

       一上午，鸡卖完了，人还得往回赶。想起辛辛苦苦一趟只卖十来只鸡；想起养鸡的艰辛，我难受得连骑车回家的力气也没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养鸡不是花前月下，养鸡不是采菊东篱下。那鸡苗从进场起就像领养了的心肝宝贝，看作是温室中的花朵，不让半点闪失；那幼鸡从一开始鼻饲防病到温控放养；那中鸡从控制成本到加强防患，那……。还有不得不说的“那”，那饲料、那木屑垫料、那清场消毒每个环节都付出着繁重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