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树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5:47 阅读(7)
香椿树
文面朝大海
老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香椿树,至今已快50年了。父亲活着时曾说,1970年,颍河河道治理,老家整体搬迁,这棵香椿树就是在那时移栽过来的。
小时候的记忆里,满院子的树,父亲种的大多是榆树,每年春暖花开、榆树吐蕊的时候,我总像小猴子一样,攀爬到榆树枝上,把一串串的榆钱捋下来,放入腰间系好的布兜里,我在树枝上不断地腾挪着,轻快地把一串串的榆钱捋下来,然后,再爬到另一个树枝上,母亲在下面抬着头不停地吆喝着:“你慢点行不行?”“好啦,下来吧,”“你快点下来,小心一点!”娘就是嘟噜嘴子,在她眼里,你干哪一样她都不放心,不大个小事,她能反复说几遍。
母亲蒸拌榆钱,往往捣碎一些香椿叶调味,所以,不等母亲指使,我就像青蛙一样蹦到香椿树上。香椿树下面的叶子,大都已摘下,采摘香椿树叶,就只好往高处攀爬。树枝在空中摇摇晃晃,母亲在树下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喊我:“好啦,有几枝香椿叶就可以了,下来吧!”
母亲像是被什么吓住了一样,大声不敢,慢声细语地说。等我安全落地,娘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劈头盖脸地吼道:
“谁让你上树的,我在下面用镰刀钩一些就中了,你这个龟孙,都快把我吓死了。”接着,便是几巴掌打在身上。
1975年夏,一场洪水冲毁了一切。洪水过后,也已立秋,秋天的阳光,一派金黄,可满眼望去,光秃秃的原野,光秃秃的村庄,什么都没有了。灾后的大地,一片狼藉,你就像饥饿的“野兽”,在田野里寻找能吃的东西,霉烂的玉米棒,你拿回了家,丛生的野苋菜,你割回了家。霉烂的玉米粒,娘磨成了面,做成了锅巴;干涩的野苋菜,娘热水笊笊,拌成了凉菜。你嫌没有味道,就爬上香椿树,掰断几枝香椿叶,让母亲捣碎调拌。秋天的树叶 ,都已干枯,没有了水分,也丢掉了味道。你把母亲捣碎的香椿叶拌入菜中,那干涩粗糙的叶子,至今想来,喉咙还是干涩。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求学在外,寒暑假回家,也是匆匆走过。偶尔路过,也只是发现它粗壮许多,它的皮肤,就像老人的脸一样,皱褶着,皴裂着,内心也隐隐忧虑:这香椿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老去啊?后来,盖房子、做家具,老家院子的榆树、杨树,柳树、槐树,大都砍伐了,而那棵香椿树却保留下来,听说,是父亲执意要留存下来。父亲说,春天里,家里来客了,吃个香椿叶,炒个香椿叶鸡蛋,那是很方便的事。
这些年,从西华来到洛阳,离家远了,一年也回不去一趟。想家的时候,就让家人拍几张照片微信过来,看着父母生活过的地方,看着老家的几间破屋,思乡的惆怅,就得以抚慰,念亲的苦楚,就稍许缓释。因为那老屋,我仿佛看到父母的身影,因为那香椿的味道,我仿佛闻到爹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