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通信 ——老妻归天千日祭

 

王乘风  童话小镇的绿风筝

 

春夏秋冬，时光飞逝。一晃你离开我们近一千天了。你的微笑，“老头子”的调侃，常在我残梦里出现 。你的容颜、举止，不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人在世时不觉得怎么样，走了以后才感到多么重要。这是你走以后我体会到的，可能是经一事长一智吧！

我们儿时不懂竹马情，只是在一起玩耍。五八年我们结婚，共同走过了五十八年。年轻时的夫妻情，老来的陪伴，一点一滴一言一行都在我记忆里。五十八年，半个多世纪，我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有过欢乐，有过辛苦，也有晴天，也有阴霾。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多么艰苦，甚至被别人看不起，我们都共同担当，相互给力，相互安慰，携手向前走。为了抚养好五个孩子，过好咱们的日子，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吃了最大的苦。有人曾关心咱们说，让大点的孩子去队里挣工分，减轻负担，你一口回绝。我们不能让孩子受苦。就是再苦再累，你也没有一句怨言。为了这个家，你一件衣服穿了好多年，我一顶狗皮帽子从腰坨子戴到前进。几个外男外女和朋友家的孩子，长短不一，先后在咱家吃住读书。你负担重，但无怨无悔。你是一个好妻子，更是一位好母亲！一想起这些，我心里发酸，觉得对不起你，欠你太多了。

 

你走之后，我很想你。我也重新认识自己。我不是个好儿子，当然也不是一个坏儿子，只能是中等。因为很多孝顺父母的具体事都是你做的；我不是个好父亲，当然也不是个坏父亲，只能是中等。因为对孩子付出的心血你比我多；我不是个好丈夫，当然也不是个坏丈夫，只是个中等。因为生活中，母亲和你有纷争时，不管对错，我总是站在母亲一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是你的理解、宽容和无私付出成全和完善了我的人格。所以，亲朋故友都说我是个好人。

你走之后，我在乘风家里待些日子，春节前后在险峰家。正月十三我想你就回到了咱家，守着你的照片住了近百天。我哭过多少次，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的身体是从97年变差的。98年贝贝出生是华淑杰从医院抱回来的，当时你抱不动。后几年虽经调理、休息，似有些好转。02年母亲去世，咱俩轻松了许多。以后，又有格格给生活增加情趣，生活倒也惬意。谁料07年突发悲剧，这对你我的打击是致命的。白天表面坚强，晚上悲泪交加，咱俩互相安慰对方。两个七十岁的老人，泪眼相对，品味无助的悲凉……这情景，不说也罢。09年初，你的心脑、血压都有了问题。早晨打豆浆、白天买菜等杂事由我承担。咱俩互相鼓励安慰。为了生活有情趣，你要养几只鸭子。白天和邻居们打几圈麻将，生活倒也闲适。早晨，我去鸭架，你喊“老王头上鸭架奔蛋”；有时我打豆浆回来晚了，你会在门口等我；给园子浇水时，我在外面，你在屋里看水管。有时接口冒水了，你就喊“龙王爷发水了”；早饭后，你端鸭食盆一边敲一边喊“开饭了”。此情此景，我永远不能忘记。13年端午节前后，有一天晚上咱俩闲聊，你说：“我远走不行了，在屋里、院里转转还行。你别远走，去豆腐坊和他们玩玩麻将，散散心，别总困在家里。你操劳坏了，咱俩更完了，还给孩子们添乱。”就这样，在以后的二年多，我做完该做的事，八点到下午一两点，很多时候去玩麻将。有时晚了，你就大声说，到点了，三缺一，再晚玩不上了。为了情趣，我用大本每天记输赢账，记了两三大本。很多时候，你会在大门口等我回来。我在西边一拐弯，你看见了，就举手示意，我也举手示意“看见了”，这是你我的心声，邻居和孩子们是不会知道的。进屋一声“老头子”，有时你会说：万寿无疆是老，万民之首是头，万代师表是子。这感觉入心时你高兴得像个孩子，告诉我，今天哪个孩子来了，买了什么好吃的；哪个孩子来电话了，都挺好的。有一次，你含着眼泪对我说；话没说完，把电话撂了，不跟我说了。那眼神是无奈，接着又笑了，说，我的孩子我知道，就那脾气。眼泪没掉。你瞅着我，我看着你，会心地笑了。大约是你住院的前一个月，有个孩子给家三千块钱，都是新版的百元票。你常用手摆弄，有时数了又数，觉得非常高兴，非常得意。我问你有什么感觉，你说就是高兴高兴。我对你说，这种高兴的感觉应该是父母付出的心血在子女身上得到了回报，从内心产生的那种愉悦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所说的幸福感”。你乐了说，我没你会说，反正高兴。二人世界这些年，这点点滴滴都在我心里。这就是咱们那代人朴实无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