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母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5:28 阅读(1)
追忆母亲
文/张会生
一想到我的母亲，我就忍不住要流泪，母亲生前的样子就会蹒跚着走到眼前。
我是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在我出生两年之前，母亲从邻村抱养了一个女孩，因为先天有病，没养活，这让母亲难过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在我懂事后，母亲说起那个我应该叫“姐姐”的女孩时，依然是满脸凄然。
我的出生，算是对母亲一种最大的慰藉吧。
我生于一九五八年腊月二十三，正是过小年那天。听说当时我是在磨里村福利院落的草。奶奶盼孙子心切，我一落草就把我拾起来放到大棉裤腰里，害怕我着凉受冻，却把我母亲晾在一边。多年以后，母亲说起那个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常说，三年媳妇熬成婆。可这句话对母亲却不管用。村里人说，母亲一辈子都没有从奶奶手下逃出来。母亲身小力薄，在我的记忆中，奶奶动手打母亲，是经常的事情，就像家常便饭。父亲偶尔也会动手打我母亲，可想而知，母亲在家里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光景，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奶奶，父亲和母亲，都是我的至爱亲人，我没有一点埋怨奶奶和父亲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母亲在家里太可怜了。母亲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当时就是母亲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我十四岁时，考上了高中，全家人为我高兴，母亲渐渐有了笑容。听母亲说，在我三岁时，奶奶打发我给在地里干活的母亲送馍，当我拿着粗布手巾包的黄馍，摇摇晃晃走到村南头一块叫做“江水河”的棉花地头，对着正在地里干活的母亲叫了一声“妈”的时候，她看着我，一下子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心里想着“我娃长大了，都能给我送馍了”。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过去的人和事，觉得我实在辜负了母亲寄托在我身上的希望。因为母亲生前，并没有在我身上享过什么福，九零年前后，我零零碎碎给母亲的一千五百块钱，在她临去世的时候，也没舍得花一分。
母亲去世时才六十一岁，看着母亲躺在门板上，乌黑的头发，遮住了耳朵，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我禁不住嚎啕大哭。
母亲一生，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她非常勤恳。那时候是大集体，为了多挣点工分，母亲每天都会下地干活。母亲个子低，身体弱，一天的劳累，在其他人看来，习以为常，不算什么，可对母亲来说，身体上的酸痛和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那个年月，农村妇女，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棉油灯下纺花织布，是最平常的事情。冬天的夜很长，我睡觉时，母亲在摇着纺花车子，等我醒来时，母亲还在摇着纺花车子。一家老少的穿戴，主要靠母亲。我在娶媳妇之前，穿的鞋都是母亲亲手纳的。
大概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从家里偷了一块钱，到学校后让舅家表妹看到了，告诉了母亲，等我放学回家，母亲对我一反常态，拿起一根老式织布机用的腰拌棍子，照头就打，头上立刻起了鸡蛋大的包。问我是不是从家里偷钱了？那天下午我没去上学，在房檐下的石条台阶上躺了好长时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偷过东西。这可能就是“教子有方”吧。
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去给父母上坟烧纸，看着白色的纸片随烟飘飞，像盘旋的蝴蝶，我想，是该给二老立碑的时候了，不然的话，我之后，又有谁会知道这两个土堆下面静静地躺着的人姓甚名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