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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裕:刺槐树下 | 情感方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1:06 阅读(0)

叶裕:刺槐树下 | 情感方舟

 学校的东南角有个跳远的沙坑,沙坑边上有个小树林,高高低低长着几十棵树,没有人说得清是谁种的。说是树,其实就是些灌木,我猜大概是鸟吃了某些植物的种子没有消化掉,又刚好又排泄在这里而形成的。小树林靠近沙坑有两棵高大的刺槐树,两棵刺槐相隔有5、6米的样子,并排站立,令人称奇的是,两棵树的下端一样的笔直,中端相同的位置一样的开枝散叶,往上更是一样的枝干虬劲,绿叶葱笼,树冠如盖,两棵树顶端的枝叶交织在一起,让人抬头看不见太阳。每到花开时节,一串串风铃样的白花挂满枝头,馥郁的香气飘满校园。

我喜欢坐在树下,那时书读的少,看不出云卷云舒的诗意,就是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花开的时候便爬到树上摘花吃。起先是我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几个人,便玩在一起了,想是应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六个人身上都自带标签:又瘦又小,以至于我们中有两人高一报到时被误认为是初一新生,那是1979年的秋天。
我们六个人都有相同的境遇,班级里唇上有淡淡胡须、喉节突出的白衬衫们和身材袅娜、前凸后翘的花裙子们都不带我们玩。于是,我们六个小矮子就玩在一起了,爬树摘花,挖洞捉虫,没人注意,倒也快乐。有天,我们中有人屁颠屁颠地帮淡淡胡须送完信,问大家,花裙子的衬衫里怎么像揣了只兔子?没有谁能说出答案。那天,我们六个人并排坐在槐树下,对着天空发了好一阵的呆。
花开花落,秋去春来。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仿佛昨日还是秋高气爽,今晨却已是槐花飘香了。转瞬间,两年过去,我们六个身高和成绩一样,没长多少,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在当时,成绩平平的我们考不上大学基本属于正常,于是,心里既有对即将踏入社会的向往,又有和同学分别的些许伤感,向往的是我们很快会自食其力,伤感的是从此好朋友天各一方,我们的友谊还能延续吗?直到多年以后,发生了一件事,给了我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1990年代的一天,我在家休假(我是船员)。忽然有人跑着找到我说,你朋友被火车撞了。我将信将疑地来到事故现场,看见我们六人中的张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我一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老大,你怎么啦?(他为人宽厚,我们都喊他“老大”)他看清楚是我,刚才还硬撑的身体,瘫软在我怀里,冲我笑了笑,就晕了过去。那一刻,他笑容流露的是托付、是信任。我背起他,不顾一切地向医院跑去,边跑边向跟在我身后的妻子大吼,快回家拿钱!
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下老大的伤口,就说要办好住院手续才能做下一步检查,我来到挂号处,见妻正弯腰扒在挂号窗口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原来住院要先交一千元,妻解释说,我只有六百元。那时,一千元不是个小数目,我们每月工资只有二、三百元,谁家有那么多现金?这六百元还是我刚从船上带回家的两个月工资,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看见妻默默地解下金项链,递进挂号窗口。
带着完全不能动的老大做完各项检查后,我和妻子还有闻讯赶来的徐嫂(六人中戴的爱人,戴刚巧去上夜班)都累的筋疲力尽了,就在这时,濮和爱人把幼小的孩子丢给父母来了;曹和邓夫妇关上晚上生意很好的店门也赶来了;杨和他的爱人把孩子往母亲家一放就立即到了医院,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是,老大的父母年迈,身体不好,唯一的妹妹远在海外,当时他还没有结婚,陪护的担子我们必须扛。我们中最小的杨自告奋勇地说,我先来。那天,他不仅整夜没有眨一下眼,还用他的执着和智慧让值班医生一夜没敢合眼。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个轮流昼夜陪护在老大的身边,直到他脱离危险。后来,厂里认定老大是因出厂公干受伤,属公伤,派人来陪护,我们这才放心回家休息。
老大经过精心治疗,终于痊愈,现在,如果不告诉你,你绝对不会相信他曾经出过火车车祸。更加令人欣慰的是,他住院期间还收获了爱情,而这一切要归功濮的爱人汤嫂,(老大的爱人杨嫂和汤嫂是厂里的好姐妹),现在,杨嫂还笑着说是汤嫂给她灌了迷汤,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后来和当时只见了三次面、并且还躺在病床上的老大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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