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瑾：喂鱼 | 朝花夕拾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1:35 阅读(0)
丁瑾：喂鱼 | 朝花夕拾
皖西六安，皋陶故里。紧邻肥西，有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龙穴山。龙穴山经常放云，七彩的云擦着山尖，一朵朵地飘出来，幻化成一幅幅山水画。
龙穴山是我儿时的神话。龙穴山流下来的水，在我们的眼中自然都是灵异的、神奇的。灵异的水，生鱼，生虾，也生乌龟、王八……
桃花河满载着肥美的鱼虾，蜿蜒着奔泻而下，一直流过我们的村口，然后欢闹着向东而去。
桃花河里，常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光着上身，头顶搪瓷盆，手握竹竿，正在河水中穿梭着，奋力地驱赶着一群白鹅。他古铜色的脸上，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直转。偶有不听话的鹅儿离了群，他就扬起手来抛过去一块泥巴，只惊得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逃向鹅群。
这个赶鹅的少年就是我，40年前的我。
红彤彤的太阳爬上了龙穴山顶，像一张胖娃娃的笑脸。我赶着鹅儿刚过村口，迎面撞见了黑头。黑头兴奋地冲我招招手，我立马跑了过去，劈头就问：“有什么好玩的？”
黑头神秘地说：“今天晚上咱俩喂鱼去！”
我叫：“咱俩想到一块了！今晚就到桃花河东边的河尾去喂。昨晚一场雨，桃花河里的水涨上来了，那里鱼多。”
黑头点头，眨巴着眼睛问：“晚饭后开始行动怎么样？”
我摇摇头：“喂鱼不能太早。太早，河里的鱼儿吃光了面糠就全顺着原路溜走了。得等到半夜三更，悄悄地把面糠撒下河尾去。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得去收鱼，这样才能抓到更多的鱼儿呢。”
黑头眼里放光，说：“行，那半夜我等你！”
回到家里，我偷偷地从螺蛳缸里挖出两瓢喂猪的面糠，放在铁锅里炒。面糠的香味把奶奶给吸引了过来。
奶奶捣着柘刺拐杖蹒跚着走进厨房，惊疑地问：“大头孙子，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我只顾用铁铲翻着面糠，随口答：“喂鱼呢……”
奶奶佯骂：“日妈妈的，逮鱼摸虾，失误庄稼！”
我把炒好的面糠往搪瓷盆里铲，哂笑道：“尝到鱼虾鲜，您老人家就知道逮鱼摸虾强如庄稼了！”
奶奶笑骂：“日妈妈的，腥不拉兹的，尽费油盐！”
我端起脸盆，扮个鬼脸，咯咯地笑着溜走了。
夜半。朦胧的月色融融地洒满了山野。
我轻手轻脚地猫在黑头家的柴草垛子后面，冲黑头家的院子里“妙——妙——”地学了两声猫叫。
黑头的凉床“吱吱呀呀”响了片刻。紧跟着，一条矮小的黑影飘了过来。
我压低了声音说：“轻点儿……”
我们两个人端着脸盆，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桃花河东边的河尾赶去。
桃花河河尾与桃花河的主流相接。河水涨上来了，河尾的水却不是十分的深。
此时，河尾的灌木丛里，四五只纺织娘娘在旁若无人地弹唱。
偶尔，不远处的山林里，会传来几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
我和黑头下到河尾里，把炒好的面糠略微用水湿了湿，然后各自端着脸盆，一个人从南往北，一个人从北往南，一人一边，很快就把拌好的粗糠，全部撒进了河尾的河水里。
桃花河里的鱼儿，闻着了香味，纷纷地一拨一拨地朝河尾这涌来。吃饱了喝足了，还恋恋不舍地不愿离去呢……
第二天，东方刚刚破白，我和黑头各自扛上一把铁锹，拿着一个搪瓷盆，飞快地跑到村东边的河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