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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宏:冬日的粉丝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57 阅读(0)

方志宏:冬日的粉丝

  一过霜降节气,父亲就准备着下地挖红薯了。红薯,山间平地、田角河畔,尺许地盘都栽种上,因为它易种多产。春末剪藤扦插,施一把底肥;夏时,翻藤两次(减少次生根生长);秋后,翻地就能收取。

叔叔负责收割红薯藤,藤作为青饲料或晒干打成粉,喂猪是上佳的。割去藤的地面,经秋阳晒几天,泥干土裂。父亲用铁爪挖,二姐、弟弟和我负责摘,叔叔就装箩;前后两个环节是技术活,我们做不了,就只能做最简单的动作——摘;一颗藤上有时会结出三、四个,好像感觉最荣耀一般,拎起来,向大家炫耀着,弟弟来抢,我们追逐着,用大声的笑击破了山谷的静谧。
挖回的红薯,堆放在门前场地上,如小山一般。红薯是粗粮,不能顿顿吃,也无法很快吃完。家乡位于大别山,不能挖地窖储存,不能完好地过冬,就另外想储存方式了——于是,就洗成粉,再做成粉丝。
 日晒月润露水浸,几天后红薯肤色渐呈暗红、流出的白色薯汁亦呈黑色。正时节,冬风未至、秋光仍暖,田地里该收的都归仓、过冬的油菜也栽种下;农闲,就是这段时光。
日头高远、井水清凉,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放盆担水、排桶装薯,大盆装满井水,将红薯一个个扔进去,这时候不用担心摔破皮、流出汁了。一个个手洗太费时,拿来重阳节打糍粑的圆头木棒,就如同打糍粑一样,用劲鼓捣,霎时红红的皮脱落下来,水也浑了,洁白的薯上下翻滚;拣出红薯,放进水桶,再清洗一次,如此这样几次,红薯成了“白”薯,尽量将红色的皮褪去,那样洗出来的粉才洁白清朗,如小麦面粉一色。水分沥干后,父亲和叔叔用大水桶挑,到乡里磨,二三里路,一百多斤;我们在家准备筛浆的井水、粗布。磨好的薯浆,不能耽搁时间,要马上筛浆。与做豆腐不同,此浆不能加热。场地上,支起架子,底下放大盆;将粗布系住四角,成漏斗形,薯浆倒进去,加井水,小幅度晃动,浑浊的薯水经粗布过滤淋漓而下,一盆水满,再换一盆。三四个大盆、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水桶,都装满筛成的经水洗的薯浆。夜深了,月光斜照;大小水面,圆月如玉,此“玉”将随时间沉淀而显现。
清辉初现,父亲起来,拿走盖在大盆上面的簸箕,抬起大盆一边,慢慢“逼”去水;渐渐地,出来了。时间见证了勤劳的成果。细腻洁白的薯粉,如凝固的牛奶,沉淀在盆底;父亲拿根筷子,轻轻地插下去,看看沉淀的厚度,拎起筷子,一缕白丝在晨风里飘;父亲没出声,就知道他很满意这年红薯粉的收获度。忙碌后最大的犒赏,一碗趁热吃的“摊粉卷”,一段香葱、两勺猪油搭配,四方四正的“卷”灰黑厚实、透明温润,不及细嚼,连汤水都下肚了;大姐的手艺也无法言说出来。
阳光出来,晒“粉”的好天气。簸箕放开,抹去灰尘;所有盆里的水全“逼”去,大姐二姐用锅铲将粉“起”到脸盆里,端到簸箕;凝固的粉,有点“硬”,需用手扳成碎块,以方便晒干。这样,我们也玩起“粉”来,围着簸箕转,将粉揩到对方脸上,如唱戏的花脸嬉笑玩乐。
粉丝,是冬日美食;但制作,只能在秋天里完成。粉,全晒干了;打粉丝的生意也上门来。这样的手艺人,大多和庄子里的某家沾亲带故的。记得那时,每年来庄子的,是庐镇姓王的,高高大大的个头,和善亲切的脸堂,一身素朴干净的衣装。五六个蒸笼、一把打刀、一副夹板、一个不大葫芦瓢,是他工作的全部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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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洗净锅台。大锅注水、大灶升火,架上蒸笼;红薯粉被稀释,乳白液体晃动。等蒸汽升腾,氤氲满灶时,王师傅用他特有的小瓢,舀上一瓢粉水,均匀倒进笼底;蒸笼,如同桌子的抽屉一样,人家粉多,五六个全放上,粉少,就摆两三个。一屉一瓢,逐个倾倒。轮到最上一屉后,最下面一屉也熟了,再依次而行。这如同“浇千张”,只是每层少了托布。王师傅时时督促“灶里大火”,双手不紧不慢地开屉、倒浆、关屉。刚开始时,他几次拉出抽屉,查看“熟”的均匀情况,只有等第一次全熟透,才倒第二次;如果夹生半熟,打出的粉丝就会容易断、不成形,影响粉丝的看相。待节奏恰当时,王师傅也拉起家常来。外乡奇闻、本镇趣事、往古老话,徐徐而谈,在津津有味的聆听里,佩服他的见多识广、记忆力之强。坐在锅台旁的他,热气弥漫里,似绣花般,雕琢着自己的作品,也用自己的实诚充实着别人的生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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