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汤馆的女人 | 芸芸众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7:03 阅读(0)
牛肉汤馆的女人 | 芸芸众生
这是路边的一爿门脸逼仄的早点铺！可是招牌上却是“牛肉汤”的殷红喷漆字样。以牛肉汤为主打早餐，同时也兼营诸如蒸饺、包子、卷饼、油馍、小刀面、茶叶蛋、豆浆、稀饭等其他小吃。门檐下照例放上一个粗壮的大圆桶炭火炉，炉上架一座敞口圆形浅底大铁锅，锅里注水，放上盐，牛骨头，辣油，茴香，八角，花椒……还有祖传的独家秘方，一个很神秘的料包（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几百种中草药）炉子下的吹风机安分守己地煽风点火，这锅汤熬上数个小时，汤汩汩冒着泡，香气蒸腾氤氲，老板一手拿着竹柄笊篱，一手从案桌前一排整齐的匾萝里依次抓取适量的粉丝，千张，豆饼，切得薄如纸片的牛肉，放到笊篱上，再整个的没到汤里，大约两三分钟将烫熟的食物倒在大碗里，浇上一两勺汤汁，撒上香菜，葱段蒜花，淋上麻油，一份鲜浓爽口的牛肉汤瞬间就被端到顾客的眼前。
在我的家乡，这样的早餐铺随处可见，甚至多到一条街上门挨着门，牛肉汤是家乡人所共同守护的本地传统特色饮食，像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那怎么区别你家我家的呢？简单！招牌上就一目了然，“老李牛肉汤”“张记牛肉汤”“小王牛肉汤”。可是紧邻着一所中学的这家就不是。
这家店里就三个女人，她们有着不同的姓氏，可却拥有着双重的共同身份！
常翠芬比洪春艳，黄悦玲在年岁上都大些，所以两人习惯称呼常翠芬为常姐。常姐文盲，命苦，早年找了个外地男人，男人开半挂大货车，跑长途，生了两个男孩。眼瞅着孩子一天天大了，日子越过越好，偏偏男人在一次雨夜高速行车中，路滑，急打方向盘，结果翻车坠崖，一命呜呼！后来常姐回到家乡，带着小儿子在这所中学陪读。就在来给孩子到学校报名的时候，常姐遇到了洪春艳。
洪春艳不是本地人，她的老家在四川，她是被人贩子拐骗来的，后来卖给一个老光棍，她男人比她大了十几岁，一只眼睛是田螺眼，从洪春艳来到男人家后，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打骂过她，要什么给什么，把她宠的像个宝，洪春艳在家里说一不二，时间一长，孩子一生，她再也不想回四川了，安心过起日子来。
黄悦玲在三人中最年轻，就在去年，她还在上海的一家箱包工厂里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自由的生活，孩子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告诉她，如果她再不回来陪读，那么沉迷于游戏的儿子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了。
在漫长寂寞的陪读生活中，三个陪读妈妈熟识了。凌晨三点，她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常姐负责牛肉汤这块，洪春艳负责面食。黄悦玲负责后勤杂务。虽然分工明确，但是一忙起来，也就什么都不问了，只要能搭把手的都干！
来吃饭的大多都是中学生。学生很辛苦，起得早，都是来这里打包带到学校里吃。点的最多的还是牛肉汤，所以常姐的活最忙最累！冬天，喝碗汤，暖身子，浑身都有劲！似乎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汤的香味，五块钱一碗，学生能消费得起，还解馋。夏天，喝碗汤，浓淡相宜，排毒祛湿，康身健体，汗一出，神明气爽！
去年，常姐的儿子毕业了，她真舍不得这间铺面，舍不得那口汤锅，舍不得两个知心照肝的小姐妹！她知道春艳吃牛肉汤还要加点醋，玲妹喜欢多放香菜！可是再舍不得，也得跟着儿子走。告别之前，三个女人炒了几样菜，每人面前一碗牛肉汤，开了瓶“江小白”。黄悦玲说中学里的一位老师，每次来都是一碗牛肉汤，甚至连一块饼都不多点！常姐调侃洪春艳平时在家被男人惯坏了，偷了很多懒。洪春艳抿着酒，只嘿嘿地笑。
今年黄悦玲的儿子争气了，考进了市重点高中！陪读没有白陪！儿子每天的早饭都是店里的牛肉汤，吃的还是最早的那一份！黄悦玲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再去上海打工。她有个心愿，希望三年后，儿子考上上海的大学，这样她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