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情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7:35 阅读(0)
清明时节│情感
清明到了,桃花谢了,一眼望去,田野里东一片、西一片、南一片、北一片,金黄色油菜花盛开着,大地重又流彩溢金,光彩照人;村前屋后草木葱茏,大自然它满血重生了。父亲他却走了,到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去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每到清明时节,我总忍不住地念想着他,想起他的艰苦的一生,想起他的严教,想起他的叮咛。门后犹藏教子鞭,堂前已无唤儿声。
……每念及此,我不禁泪雨婆娑。
父亲的坟墓就在村庄后面低矮的土岗上,和他的爷、奶、母亲长眠在一起。每次经过坟边的村间土路,我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许久。我至今都难以相信,父亲他真的离开了我们,我老觉得他只是远行去了,幻想着总有一天,他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我们一家子围坐在灯火下的晚饭桌前。想象着父亲低着头,扒着饭,却不怎么夹菜,也不大问我工作上的事情,只关心他的孙子,我的儿子,学习怎么样了。年轻时候的父亲可不是这样的,他年轻气盛,仿佛浑身是劲,说话风趣,不经意的冷幽默常常把人逗得捧腹大笑。
多年以后,我才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在我背井离乡远去上海的那些日子里,父亲和母亲是怎样煎熬过来的。那时候,父亲虽然年岁不高,但是患有气管炎的他,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肉啊什么的,父亲几乎是吃不下了。夏天收割菜籽,他老两口在田地里铺下雨布,把晒干的油菜秸子用洋叉移到雨布上。然后用连夹(注:一种农具)用力捶打,把油菜荚里的菜籽敲打出来。他俩一直忙到天黑透,打下的菜籽没有法子挑回去了,好在有奎大哥,清三哥,邦瑞姐夫他们看到了,一起来过来帮忙,他们把菜籽肩扛到大路边。二零零三年初夏的一天,还在上海罗店的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那一边的母亲带着哭腔无助地告诉我,今年菜籽是丰收了,可是割下的油菜秸,还没有来得及打下菜籽,就被一阵旋风卷走了,飞出半里多远,散落得到处都是。油菜秸捡回了一些,其余散落的都无法收拾了。虽然远隔千里,电话这一头的我明显感觉到父母亲的失望和无助。他们平时是极少打电话的,我们每次通话,母亲都像说口头禅似的,“家里都好,你们放心”。其实零七年的冬天,身体虚弱父亲就卧病不起了,这是妹婿克道多年后才和我说起的。当时妹婿在电话里只是暗示我,早点结束打工生涯,回来在门口找份工作,好照应家里。
那时候,我在上海外来务工人员子弟学校教书。放寒假了,我才回到家中。父亲强撑着起了床,到院子里晒太阳,仿佛要证明给我看,好让我不要为他担忧。我见父亲身体很弱,就催促着他去看医生。父亲总是推脱说,“老养症候了,在吃着药呢,不用去医院了”。其实父亲知道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差,怕去医院治疗会花去很多钱。
那些年家里家外,田地里、菜园里,都是母亲一个人在操持着。母亲天麻麻亮就起来去田里忙碌了,等到庄子里其他人下田干活的时候,她都忙了一大片的活了。父亲呢,就忙着做早饭侍弄孙女、孙子上学,把他们送上校车。放学,父亲还要吃力的爬上屋后的岗坡去接孙子。
父亲告诉我他第一次送孙子去上幼儿园,我儿子不愿去,想开溜逃跑。父亲年老体衰怎么能追得上?幸好我嫂子看见到了,一把把我儿子抱住。小孩子哭喊着、闹腾着,大家合力总算把孩子拽到校车上。女儿初中不住校,每晚八点半下了自习,她和几个同村的同学一起上下学,不管风霜雨雪,天天骑自行车上学。母亲每晚九点钟还要去屋后岗头的大路上,去接我女儿放学。无论严寒酷暑,两年多,女儿初三那一年,我接下母亲的班,每晚去接女儿,才知道母亲当时有多难、多么的不容易。
零九年年初,我结束了在上海的打工生涯,从上海回来了。父亲病情重起来了,我四处求医问药,父亲却一反常态,积极配合治疗。父亲他不是出于求生本能,而是如他常念叨,“我多活几年,就能帮你们多照应几年,看看门也好啊,总比一把锁强吧?”。再说他的孙子们都还小呢,他还想多照看几年。 临终前的几个月,父亲感觉自己来日无多,就不愿吃药,他说:“我药都吃够了”。父亲吃药治疗仿佛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忍着痛苦,为了我们刻意延长着自己的生命,巴望着吃药能尽快好起来,好照应这个家,照应他的孙子们,哪怕再难吃的药,他都扛着,勉强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