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你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6:19 阅读(0)
因为有了你
因 为 有 了 你
山东 | 侯然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另外一个人，除了儿女之于父母。
—— 妈妈口语
妈妈经常会给我讲这样一件事：她们那个年代，年轻时最喜欢的娱乐节目就是晚上看露天电影。
忙碌一天农活后得闲的人们，或伴一家几口，或携三五好友，陆续到达露天的麦场或田地里。讲究一点的搬着凳子，大部分人选择席地而坐，还有一部分选择站着，各人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观看电影。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看：妇女们围坐一起唠婆媳孩子、家常理短；男人们聚成一堆，在烟雾缭绕中谈节气变化、庄稼收成；小伙子们不停东张西望，寻摸着在人群中多看几眼中意的姑娘；姑娘们用心打扮，扎一块叽叽喳喳，吸引着东张西望的目光；小孩子们更是闲不住地满场蹿，去找场边卖零食的货郎担……
淳朴的晚风里，嗅着庄稼生长的气息和毛草香甜的味道，所有的人看的完全是一份惬意，一种心情，电影倒成了陪衬。
妈妈和当时所有的姑娘一样，梳着又黑又长的辫子，穿上那个年代最时髦的“的确良”。即使看电影是在晚上，也挡不住她收拾自己的兴奋。即使夜路昏暗，手里的电筒能把全世界点亮。花花绿绿的姑娘，花花绿绿的心情，花花绿绿的脚步匆忙，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银铃铛撒下遍地清脆的鸣响。
妈妈能记住她看过的所有电影，甚至多年以后，她还能把看过的电影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和弟弟听。《杨家将》《雪山飞狐》《白毛女》《抗美延朝》《醉打金枝》《卷席筒》《沙家浜》……
戏里戏外有人生，现在想来，我人生第一次接触到有关价值观的引导，应该就是妈妈给我讲的海量戏曲和历史知识的普及。
但是，妈妈说，因为有了我，她再也没有去看过一次电影。
那是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妈妈依然和一群姐妹去看电影，只不过怀里多了我。可能是天黑野旷，可能是人多嘈杂，也可能是露重夜凉，更或是电影的声音大让我受到了惊吓……回来以后我一夜不睡觉，开始呕吐、腹泻加发烧。偏僻的小村庄离县城医院的距离是那么遥不可及，又偏偏是在夜里，时间也不允许。
那一夜，妈妈一直抱着我，直到天明。据妈妈回忆，那一夜的煎熬是她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疼。她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上吐下泻却无可奈何，感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怀里变得轻飘飘，甚至已经感觉到我的灵魂开始游离。
束手无策之际人们往往会把对于生的希望寄托给神灵，妈妈说她抱着我，跪下来，泪流满面地对着天发誓祈祷：只要能让孩子过去今晚这个劫，只要孩子能好起来，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去看电影。
而且她说到做到。电影——那个年代里几乎唯一的娱乐途径，妈妈再也没有参与过。为了孩子，她远离了花花绿绿的打扮，她剪短了又长又粗的黑辫，她收起了和姐妹们在一起的嘻嘻哈哈，把所有的责任和愧疚自己揽下，并用一生为此做交换。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另外一个人，除了儿女。”从此以后，这句话成了妈妈对生活最深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