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生涯二三事(之二)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6:07 阅读(0)
教学生涯二三事(之二)
作者 | 陈珍
一则不慎的操行评语
眼前铺展着一封信，一封学生来信。短短的两页绿格信笺像两块初夏的禾田，里面有干旱，有暴雨，还有一种怪怪的霜冻。我面对的是盈硕的丰收还是扁秕的荒情？缘难以考量的担心而不知所措，以致这薄翼般的两页字纸却沉重的久久难以翻过。
信的称呼下面引录了三年前我在她的《家长通知书》上填写的一则操行评语：“自觉性难能可贵，好胜心尤为可嘉。切切关爱知识，耿耿贪婪学问；勤于思考，长于分析。人生道路崎岖而遥远，刻意追求第一，第一就无限多！”她说，一则短短的、平平凡凡的评语，老师许是早已淡忘了，被纷纷扬扬的日历尘封了。可是学生则日日晨起准要虔诚地默诵一次。刻骨铭心着“刻意追求第一，第一无限多”的训喻。每当偷懒，它就像冰的针一样刺着我的灵魂，灸醒我的自觉性；每当贪玩，它就像号角一样警策着，像鼓点一样扣击着我的好胜心……
信上说：考上重点高中后，这个“全年级第一”争取的好苦啊！苦战三年终于如愿以偿：重点班、尖子班、火箭班，一路奋勇，高三第一学期期终成绩又一次跃居榜首。
可是信是从医院寄来的。她说，怕影响学习一直不敢玩手机，电脑也只有查阅资料时才使用。她说，学习太苦了，超负荷的用工夫搞得身体也很垮，乃至孱弱，不得不住院疗养。信的结尾处写道：“我决心不惜一生的全部生命去追求‘无限多’的第一。假期补习班又要开学了耽误不得啊，我得马上出院。绝不辜负老师的殷切厚望……”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三年前，我的班上突然来了一名择校生。校长说是又一个慕名而来者。还说一个好老师自然就吸引着一批生源呢。校长的话，我只当“领导艺术”，不以为然着。私下却想：肯定是个后门学生，或者学校想多跑闹几个学杂费拨款而已，充其量是和某某领导沾亲带故吧。
第一节课上初见她，是一个极具整洁、文静、隽永生动的女孩子。“……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受命于败军之中，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我特得抽读提问，她将《出师表》一文朗读得非常正确、流利、生动、深刻有感情，至今如在眼前。我的认识习惯在改变着。
之后，她还时常交来些习作请教，写的都还像模像样。我也曾鼓励她寄出，也曾有几次向我的一些文友编辑们推荐。记得其中有《虹》和《书包》刊登在一家少年报上。几次模拟考试，她的好胜心极强，得不上第一名还偷偷哭鼻子，且自觉性非常高。
一个学年度下来，门门功课第一，总评当然第一。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写了那则操行评语。至今想来，有失妥慎。作为一个课书人，偏爱有加一个得意的学生原本无可厚非，或没必要忒多自责。不想这随意写下的一笔，却影响了一个学生的健康成长。这就势必有些沉重，有些难以心平如水了。
久久地看着这封信我感慨良多：在大力提倡素质教育的今天，犹使传道授业者梦醒、猛悟！
无论怎样，我得给这位学生写封信，表示我的不慎和自责以及深深地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