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金叶

                   文海歌

 

 

      金叶今年十岁，是个懂事可爱的小姑娘，说话时忽闪着一双清如明潭的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经常铺满了笑容，常年扎着一对麻花辫子，现在是金潭村小学四年级学生，弟弟八岁读二年级和她一个学校。

      金叶的奶奶在她五岁时因胃癌去世。为救治奶奶一家人都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奶奶去世后，爸妈离开了家去中山一家制衣厂打工。爷爷独自一人拉扯着姐弟俩留在小山村。爷爷年轻时在工地做搬运，长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如今落下了一身病，腰是老伤，每逢下雨天就痛得直不起腰，像个烤熟了的虾米。另外，爷爷还有哮喘，每到下半年，喘得厉害。金叶经常在半夜能听见爷爷粗重的呼吸和一连串长长的咳嗽。这时金叶就要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帮爷爷倒些热水让他润润嗓子，帮他拍拍后背，当爷爷咳得厉害时，脸憋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爷爷每声咳嗽都深深刺痛这孩子幼小的心灵。每当这个时候，金叶一边拍爷爷一边偷偷地抹眼泪。金叶也记不清楚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一面躺在床上侧耳听着爷爷的动静，一面听着屋内金龟子单调的长鸣和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经常又疲惫地睡去，在朦胧中听见院里公鸡的打鸣。那时她必须马上打扫院子，喂鸡，爷爷忙着煮面条蒸鸡蛋。金叶忙完后再去把睡意朦胧的弟弟从床上拉起来，招呼他洗漱，帮他检查书包。祖孙三人匆匆吃完早餐，金叶就同爷爷道别，牵着弟弟的小手一起朝离家四里路的小学奔去。

      算起来爸爸妈妈已经有整整六年没有回家了。每次想起他们，金叶就偷偷地流泪。每晚爷爷睡后，她先帮忙辅导弟弟的作业再侍弄好弟弟睡觉，她才能开始做自己的作业。村里晚上那么安静，她能听见自己每声轻微的呼吸。做完作业，她会写一篇日记，将自己想要对爸妈说的话全部写进日记里。最初她非常恨爸爸妈妈，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回家过年。别家的爸爸妈妈同样是在外面打工，为什么过年能回来，他们却这么狠心呢，丢个家给爷爷，除了寄来生活费，在电话里简单地问问家里情况，其他的什么也不管呢！难道真的不要这个家了。

 

      爸妈的电话会在每周六晚上的8点打来，这么多年，金叶都能熟练背出他们电话的内容：叮嘱她好好学习，照顾好弟弟，听爷爷的话，尽力帮爷爷分担家务，千万不能玩手机。每次金叶想同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头天晚上千头万绪地想了很多话：家里的猪壮实得很，吃食的时候哼哼唧唧地兴奋着奔过来，扭着肥硕的屁股，尾巴左右摇摆欢着嘞！老母鸡下蛋勤得很，爷爷每天煮荷包蛋给他们吃，地里的红薯又大又甜，大雁又北去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寄来的发夹很漂亮，班上的女生都羡慕，我和弟弟期中都考了第一呢，家长会总是有很多父母不能参加，说是在打工赶不回。哪知临到要开口时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咙里，什么都没说出来，刚开口喊声爸爸妈妈，不争气的眼泪就巴嗒巴嗒流了下来，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每次她都担心电话里爸爸妈妈听到她的哭声，只好敷衍几句，手忙脚乱地把电话给了爷爷。自己扭头去了自己的房间望着爸爸妈妈的照片默默地流泪。

      金叶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中。村里的小山和她同班，是个捣蛋鬼，成绩在班上垫底，却喜欢捉弄她，碰到她就喊：你爸妈不会回来了，早忘记你们了。这时，金叶就会用从村里婆娘们学来的最恶毒语言来回敬小山。末了，金叶还要补上一句，我夏天有新裙子，冬天有新袄子，不像你，野孩子一样，秋天还穿个破运动鞋露个脚趾头放牛！小山这家伙生得贱呢，每次金叶骂完，他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说露脚趾头凉快。仿佛只有金叶生气了，他才开心。三番五次后，金叶识破了他的鬼把戏，却不再骂他了，由他去吧。见了面也远远躲着他。小山见金叶不再没搭理他，也讪讪地觉得无趣，有时放牛碰见在打猪草的金叶还东扯西拉地问她作业做完没有。金叶才懒得理他呢，一甩麻花辫扭头就走开，这时她认为自己胜利了，暗暗为自己的计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