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里说丰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8:06 阅读(0)
稻花香里说丰年
●周云林（四川）
稻香秫熟暮秋天，阡陌纵横万亩连。
立秋后，早晚微凉，中午秋阳毒辣火热。在田间沟壑，一大片一大片的稻谷灿若金毯铺满田野。稻子金黄饱满，稻穗含羞低头，稻叶眉目传情，空气里弥散着怡人稻香，洋溢着等待收割的喜悦。
种一田稻，有如四季的相思，你得饱含深情。秋冬就要下水犁田翻梗，让稻茬深埋分解，叫底泥翻身透气晒太阳，再经风沥霜，越过冬季，田泥变得柔和醇美。二三月，平秧田，施足底肥，捣烂成泥，定形整厢。春暖花开时，在豆腐似的垄箱上，撒上谷种，蒙上薄膜保温催芽。过月余，秧苗茁壮嫩绿，再移栽到大块大块的稻田里。水映天光明月，沐浴阳光雨露，秧苗快乐生长，或为亭亭玉立的女子，或为健壮的儿郎。微风过处，它们会羞涩地低眉垂首，膨胀的心事腼腆多情。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到了抽穗扬花时节，田野沟壑，稻花开了，稻花飘香，蛙声一片，一定是个丰收年。
田间稻谷黄，秋收正当时。收割稻谷，是一年中最盛大的农事。家家户户会提前做好相关准备。给打谷机轴承打上黄油，给拌桶薄弱处加块薄板，给箩筐按好绳索，把镰刀磨成弯月，除去坝边上杂草，还要买好香烟啤酒鸡鸭，仿佛置办年货一样，富足鲜美才对得起帮工的邻里乡亲。
打谷子头天晚上，父亲会一个人再去田野转转，用手掐掐稻粒是否饱浆，仔细瞧瞧稻穗是否金黄，想想明天从哪个田角开镰下桶，打谷队伍怎么前进，还不忘轻抚稻子的头，深情地与稻子说说心里话。风过田野，稻子沙沙作响，这场心灵的对话，和着蛙声一片，父亲的世界我是难懂的。
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打谷得起早，凌晨四五点钟，田野还萦绕在凉凉的雾气中，天上云彩淡淡的，微光轻溢田野，稻叶上的小虫还做着绮丽的梦。几个割谷女人从田角开始，唰唰唰镰刀飞舞，和着水声，稻子就撂下一大片。男人们则扛拌桶下田，装上打谷机，把打谷机滚筒转得飞快，发出“嗡嗡嗡”的齿轮旋转声。喂稻把子入打谷机的，紧握稻秆，左右摇摆，上下翻飞，发出“喳喳喳”的脱粒声。锁稻草可是个技术活，先弄柔一小束长的稻草，手持两端，弯腰去围捆一堆稻秆的颈部，提起顿齐，交叉插尖倚腿拉紧，一个稻草就捆好了立在稻田中。壮实的男人负责从拌桶中撮谷子，装在箩筐中，挑上田埂再挑回晒坝。小孩子则负责后勤，在田埂上盛一大盆开水，泡上薄荷，凉着待饮。
正是收割好天气。田野里，河两岸，家家户户打谷忙，机声隆隆，互相唱和，伴着说笑声、忙碌吆喝声，好一副田野农忙秋收图景。田野边的小河中，群群鸭鹅悠闲地凫水觅食，或在浅滩梳洗羽毛，或大声嘎嘎嘎地叫着，它们依旧悠闲自在。晌午了，大家都累了，丰盛的午餐是对劳作的最好犒赏。大家围桌而坐，喝着啤酒，吃着炖鸡、卤鸭、新鲜猪肉、腊猪肉、川北凉粉、盐煮花生等乡间美食，谈论着谷物收成、学生开学、儿女婚嫁等家常事，吃饱喝足其乐融融。明天一大早，大家又将去另一家帮工。大半个秋天，邻里乡亲就这样互相帮衬着，收割谷物颗粒归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谷子晒干碾了新米，粒粒如珠，一锅新米干饭香味四溢，虔诚地敬天地敬祖宗后，方才入口享用。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经过了艰苦的劳作，最是知道食物的美味和珍贵。
科技改变生活。如今有了联合收割机，收割稻谷越来越方便了。但是撂荒的田土越来越多，种稻谷的越来越少，打谷子这农耕盛事，已然仅在流量为王的网络视频中走红着。不知这记忆中的乡愁，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