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春色美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5:14 阅读(0)
范纪军：山野春色美
“你在干什么呀？你爸爸呢？”
我点开弟弟的手机视频，侄女婕儿露出小脸笑眯眯地。
“姑姑好！我在玩！我爸爸在刷桶，你看，他正在洗刷刷。”
侄女未满十岁，调皮可爱。婕儿说着把画面转到弟弟身上，他在小院水井边奋力刷洗一只白色塑料桶。
“这个桶好用，我抓紧时间刷一下，马上要回去了，婕儿明天要上学。我已经去山上看过奶奶了，周围都清理了一遍。”弟弟手上忙着边抬头对我说。
弟弟和我一样，在远离父母的地方工作生活。弟弟比我勤快，时常趁着假期带女儿回家看望陪伴父母。我看着忙碌的弟弟，简单询问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弟弟没有见过奶奶，然而他或许比我们都更深地惦念着奶奶。
爷爷是医生却因病早逝，奶奶含辛茹苦带大五个孩子，孱弱的身体支撑着整个家庭。她不分昼夜地找活做，为了多挣两毛钱帮人家“打底子”，做各种鞋样子，奶奶那一辈人手都很巧，她一天可以做一双鞋，可以一天做好一件衣服，纯手工大襟褂子。那个年代的钱总不够花，奶奶勤俭持家。一次奶奶嘀咕“一雨变成秋，光蛋犯呕愁”，母亲听了忙追问为什么，奶奶解释说夏天天气热，衣服再破，有三寸纱攀在身上，没人笑穷没人笑破。秋天到了天气冷，没有衣服穿，缺衣少食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了。奶奶总是尽力准备，让她的孩子们饿有饭吃，冷有冬衣。后来奶奶年纪大了不忙生计了，她又帮着子女带小孩。孙子孙女好几个，洗衣做饭忙不停。我的父亲是奶奶的第四个孩子，六十年代初下放到山区茶场。
父亲年轻时游泳打球吹笛子，到了茶场之后文体活动少，只有粗重体力活很不习惯。奶奶说什么事情开头都是艰难的，没有球打偶尔打打牌也是可以的，人有个好（爱好）就有奔头，奶奶相信一代比一代强。父亲成立家庭之后有了我和妹妹。茶山事多，活忙，父母商量不打算再要小孩。奶奶自城里赶到山区茶场对他们说：不管男孩女孩再要一个吧，我来带！
没想到的是，弟弟在母亲腹中时即将出生的时候，奶奶却在一个夜晚不小心滑倒离开人世。那时候我刚上一年级，开学没几天，父亲来学校请假，我和父亲急匆匆走出校门，走一段土路来到马路，路边的树叶子哗哗响，风吹在脸上非常冷，父亲颤抖着声音和我说话。父母带着我和妹妹去城里送奶奶最后一程。在奶奶的小屋里，看到了奶奶为弟弟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旧衣旧床单缝制的方方正正的尿布。看到了当时正在读大学，还未成家最小叔叔独自坐在椅子上黯然神伤。
弟弟的到来总让我们想到奶奶。我们一家都这么认为，这个弟弟是因奶奶热心帮着带而来的呀！今天，弟弟的女儿喊奶奶得多亲热多动听啊，我的奶奶呢！我的奶奶去了哪里？
往年都是父母带着我们在奶奶土筑的居所跪拜，按照风俗烧点纸钱喃喃自语。近两年父亲行走不便了，我们回老家时就自行上茶山看望奶奶。一次点火的时候不小心烧着了一边的干枯茅草，火趁风势，熊熊燃烧。我们吓坏了，跑去附近人家借来水桶塑料盆，借助不远处水凼里的水很快浇灭明火。事后我和母亲说，许久没回来是不是奶奶生气了，母亲说奶奶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下辈小错，只会福荫子孙。倒是你呀，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