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乡村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7:08 阅读(0)
记忆深处的乡村
文/崔广华
1 ·. 老牛的冬天
枯干坚硬缺少汁液的秋草也吃不到了，老牛只能在反刍时怀想嫩草的清香甜脆，整个冬天加半个春天，它只能以麦糠和豆秸为食。
劳累了一个秋天，带磙压场，拉犁耕地，拖耧播种……老牛每日一身汗湿。虽然主人好草好料地伺候着，但它还是疲惫得连饭也不想吃，每日回到牛圈躺下就不愿起来。一个秋天的劳累，老牛明显地瘦了。但是秋天里老牛还是产下了一个小牛犊。
好在冬天来了，冬天是一个悠闲自在的季节。
吃完清晨的草料，喝过一桶加盐温过的刷锅水，主人就把它牵出牛圈栓在街上背风且阳光充足的地方。太阳出来了，但白霜还浅浅地覆在土堆柴垛上，鸡在上面踱着步，忽而引颈高唱。旁边光秃秃的树枝上花喜鹊忽高忽低地蹦跳着。卖豆腐的叫卖声破空而来，和着单调规律的梆子声。老牛也不想保持沉默了，从心里涌起了想要呼喊的冲动，它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哞哞……”地叫了起来，浑厚、高亢、悠长……小牛犊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它以为母亲在呼唤它。
太阳升高了，虽然阳光吝啬而苍白，但地上铺垫的新土还是有了温度，老牛卧下来，开始反刍。反刍的老牛是沉默的智者。不以手托腮，不故作深沉，但它具有了思想者的灵魂。偶尔的一声长哞就是它深刻睿智的表达。
小牛犊还没有被主人束缚，下午它和伙伴们会结伴跑到村外的麦田里，啃吃麦苗，嬉戏玩耍，太阳不落山它绝不肯回家。老牛傍晚时分站在夕阳里，好似站在天堂的圣殿，此时它一声又一声“哞哞”的呼唤里满是慈爱，甚至有几分焦急，村外的几口井吞没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啊。
夜晚主人会点一堆火，就着烟雾和黯淡的火光，主人蹲踞在牛圈里，抽着一锅旱烟与老牛默默相伴。他们都在彼此沉默的心里，在彼此的沉默中他们一起感叹冬日的严寒、窗外的北风和时光的流逝，也一起期盼着春天的花红柳绿、草长莺飞。
2 ·. 冬天之送粪
那些粪积攒了大半年了，堆在路边，上面满是干枯的野草。
冬天，麦田冻得硬邦邦的，如大路一样坚硬。现在，不必再担心车子会陷进松软的土壤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挣脱不出了。但父亲还是早早叫醒了我，他担心太阳出来地里化了冻。
我们用抓钩把粪堆刨开，砸碎，然后用铁锨装上架子车。架子车前后都用笆挡住了，这样我们可以多装一些。发酵过的粪又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早就干透了，很少会被冻上。刨开的粪堆散发出腾腾的热气，但不似鲜粪那样臭不可闻，发酵过后的粪有了一种独特的醇厚的气息。粪堆里的温暖使得很多白白胖胖的蛴螬在里面酣眠着。
满满一车粪也没有多少分量，架子车在冻结的大路上碾过咕噜噜地响，车像是在撵人，我们一路小跑，很快就汗湿了后背。
车上的粪在田里被卸下来，又被用掀均匀地扬开，摊卧在麦垄里。
太阳升起来，炊烟袅袅之时，我们已拉着空车走在回程的路上，空了的胃思念着棒子碴熬山芋的香甜。
3 ·. 想起了棉花
今年连续下了好几场雪，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我想起了棉花。
我家有三块棉花地，农历八月，棉花开白了田野。
一个午后，母亲问我去哪块地里拾棉花，我说去最南边的那块。最南边的那块棉花地离家最远，并且要穿越另一个村庄。因为远，所以那块地里人总是很少。我喜欢静，喜欢一个人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骑着单车，穿过坑洼不平的土路，满眼晃眼的明亮的阳光，满耳聒噪的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