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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生香的童年│记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7:56 阅读(0)

唇齿生香的童年│记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刚上小学,斜背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蓝布书包,光着脚丫子,蹦蹦跳跳,走在杂草丛生的乡间小路上,有只蝴蝶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翩翩起舞,忽上忽下;一只癞蛤蟆胸有成竹地蹲在路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人,好像在说:“有什么好吃的,能给我尝尝吗?”同学们一路上大呼小叫,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欢声笑语稻谷似的撒落一地。
那时生活清苦,没什么零食可吃,唯有自己动手制作。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段时间,全校悄然流行腌萝卜,几乎每个同学的书包里都有一个小瓶子(以墨水瓶居多),里面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萝卜条;也有腌韭菜的,腌白菜帮子的,腌大蒜杆子的;在课间,在上下学的路上,纷纷拿出来,用削尖的小木棍扎着吃!多年以后,一闭上眼睛,我还能够闻到萝卜条、大蒜杆子发散着的辛辣味道。
我兄弟姐妹众多,三个哥哥,五个姐姐,又赶上父亲被开除回乡,“管制生产”,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母亲的肩上。我每天的早饭是白水汤饭(我大哥叫它“干饭洗澡”),无滋无味,难以下咽。就饭的咸菜是还没有腌好的冬辣菜,颜色翠青,发出刺鼻的味道;有时是一大块焦黄、香脆的锅巴,嚼起来有熟铁的香味。我用手绢包好它,带到学校,在课间细细享用。三哥好像很不自觉,老是来抢我的锅巴,然后堂而皇之地大嚼起来!我十分恼怒,想打他,但又打不过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两脚又蹬又搓,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叫,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讨厌的麻脸苍蝇始终在面前盘旋不去;哭累了,我就歇一会;当我听到母亲回来的脚步声,我就哭得更加起劲。母亲查明真相后,把三哥劈头盖脸收拾一顿,我终于破涕为笑了。可是,看看手上不多的锅巴,我又裂开了嘴巴。
 
午后的乡村宁静、安详,只有蝉儿单调而热闹地鸣叫,一条黄狗趴在树荫下,伸着鲜红的舌头,喘着粗气。不久就能听到远处货郎悠扬的拨浪鼓声音,“鸡肫皮子牙膏袋,都拿来换针换线”,“乌龟壳子王八盖,都拿来换针换线”,声调悠长而又舒缓,就像田园抒情诗。我的语言节奏感的最初启蒙,不是来自唐诗宋词,老师的教导,而是源于走街串巷的货郎。货郎放下担子,我和伙伴们立即麻雀一样围过去,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伸着脖子往里挤,想看看他的玻璃台板下都有什么好吃的。
不久,一股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知道货郎打开了玻璃台板,那是糖豆子、羊角酥、白糖饼子、水果糖混合的美妙无比的味道,惨无人道地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和鼻膜。我狠狠地吸溜着鼻子,眼睛紧紧地咬住糖豆子、羊角酥、白糖饼子、水果糖,一刻也不放松。然而,终于眼睛撑死了,嘴巴饿坏了。
在遥远而切近的记忆中,汽水、冰棒是我们最渴望的零食,如果能让我们尽情大吃(喝)一顿,那是何等幸福的事儿!那时,好像没有“统一鲜橙多”,也没有雪碧、可乐,只有汽水。汽水是塑料袋装的,也有玻璃瓶装的,桔黄色,就像城市路灯的颜色,充满了无法言表的诱惑!冰棒,更是奢侈得不敢想象。一毛钱一只,谁吃得起呢?大米当时才一毛多钱一斤!
 
有一天傍晚时分,我远远地听到吆喝声,“健康厂豆沙冰棒,偏宜啦!”我知道卖冰棒的来了。那天母亲在家里请人吃饭,忙里忙外,显得特别高兴(后来得知,父亲平反了)。我见状,便缠着她要吃冰棒。我在家中最小,母亲似乎更娇惯一些。母亲看了看我,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小卷票子,拣了一张一角的给我,说:“老孩,不要吃独食,都尝尝。”(我都四十多岁了,每次回乡下看母亲,她还是叫我老孩)
我紧紧攥着毛票,飞奔出去了。
卖冰棒的是个中年男人,头上戴了一顶发黑的草帽,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他的面目我早已模糊不清,但对他的冰棒箱记忆深刻。冰棒箱安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方形,外面是一层透明胶袋,胶袋下面是棉絮,箱子四周钉满了锃亮的泡钉。中年男人打开“冰箱”,递给我两只冰棒,说:“天黑了,便宜卖了,五分钱一只,卖完了我还要回家。”我捧着两只冰棒,嗅着又香又甜的奶油味,活蹦乱跳地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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